這熟悉的語氣……晏然按住自己額頭已經開始亂蹦的青筋，深吸了口氣，確認自己沒在做夢，才回覆道：「你要回京城？」

對面幾乎是秒回：「不單是是回京城！我還要跟你開展一段辦公室戀情~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該不會要來我們公司吧？」晏然拿手機的手有點顫抖。

「當然咯！我已經到你們樓下了，還不來接駕？」

晏然沉默著發了一個死亡微笑，正要起身，一抬頭卻撞見了一個眉眼凌厲的女子：「晏然，我們新來了個策劃，說是你熟人，老池讓你幫著照顧一下。」

「亞楠，你該不會說的真是——」

「我記得是叫楊曉寒來著，原來在廣州那邊，說是鵝廠天涯明月刀的策劃之一，老池挺待見的，你趕緊去吧。」

晏然在聽到文亞楠說出這個名字後，心裡就跟石頭沉了水底似的。楊曉寒，正是他大學四年的沙雕舍友，畢業就過了鵝廠的校招去廣州當了遊戲策劃，按理說現在在廣州該順風順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居然從鵝廠跳槽到他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還成了他同事？

其實楊曉寒這人工作能力沒得挑，對遊戲也很是專業，當初要不是成績好差點去打電競。唯一讓晏然頭疼的就是，楊曉寒這個人的個性真的是——直男到令人髮指。

別看他微信上騷話一句賽一句，實際上也就直男會這麼誇張的聊天，多喝開水都不足以形容這傢伙，晏然依舊記得楊曉寒跟他第三任女朋友分手是因為他就「遊戲比女朋友有意思多了」這個論點在他女朋友面前進行了十分鐘的演講，論證生動形象而不失嚴謹，語言風趣活潑而又有煽情，結論也非常有力——他女朋友轉身就走，順手拉黑一條龍。

更可怕的是他後來在談起這件事時，還堅定地認為這是女朋友太沒有自知之明，早點分手是他的幸運……

而且這個人脾氣相當暴躁，尤其是ddl肝不完時候，嘴裡就跟往外扔刀子似的，晏然當初等論文要上交的前幾天都得躲到圖書館去，省的在宿舍里被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不過除了這兩點，其實這個人也還是不錯的，為人很仗義，原來他跟喬振鐸鬧矛盾時候也都是楊曉寒替他撐腰，他遇見麻煩時候這傢伙也會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幫他解決。所以看到楊曉寒要回來，晏然的心情還是見到熟人的喜悅更多一些。

這麼想著時候，他已經下了樓，電梯門一開，便看見寫字樓玻璃門外斜靠著一個瘦長的男人，西服扣子隨便敞開著，手裡還拉著行李箱，亂蓬蓬的頭髮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還叼著支沒燃盡的煙。男人也正往電梯方向看，一見著晏然，先是愣了愣，然後笑意如同漣漪一般漾開，扯下煙頭隨意一扔便迎了上來：「晏然！」

熟悉的人，熟悉的呼喚，剎那間讓晏然有種恍惚的錯覺，彷彿一切都未發生，他們還都是大學裡單純的年輕人，單純到一個漂亮姑娘的回眸就足以讓他們傻笑半天。

然而當楊曉寒走進，臉上眼中那種遮不住的時間銼刀的痕跡再也無法遮掩，即便楊曉寒笑的再故作輕鬆，卻也終究藏不住那種難以言說的疲憊感。

「你好像，老了。」晏然下意識地就把心思說出了口，惹了楊曉寒好大的白眼。

「去去去，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一見面就說我老？！我三十都不到怎麼就老了？！」楊曉寒皺著眉抱怨著，但很明顯並不是真的生氣。

晏然笑著道了句歉，這時候就愈發能看出沙雕朋友的好處，固然像顧錦期那種把人照顧的面面俱到的朋友很窩心，但相處久了難免會有些疲憊，而沙雕朋友則不一樣，說話不過腦子，生氣開心都是一時的，晏然鬱結了一早上的煩躁很快就被楊曉寒打散了。

「你剛到京城？行李總該找個地方放下吧？我們這邊很看重你的，沒必要這麼趕著。」

楊曉寒嘆了口氣，很難得的，晏然居然從這傢伙臉上看出了發自內心的憂愁：「我……唉，我惹上麻煩了，沒法拿身份證住外面，你能收留我幾天嗎？」

「麻煩？」晏然吃了一驚，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畢竟這人的性子的確很拉仇恨，「你招惹的什麼人，連身份證都被查了？」

「遊戲上的仇人，就一傻|逼，家裡有幾個臭錢。」楊曉寒似乎被整的很慘，一提起來就罵罵咧咧，「你那邊有喬振鐸罩著，他也鬧不過來。」

「這……其實——」

晏然想說自己跟喬振鐸分手了，但話還沒出口，就被楊曉寒急吼吼地打斷了：「得了就這麼定了啊，趕緊上去，這京城的冬天真他媽的冷，比記憶里還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