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曾是洛晴的附屬國，然野心不小，數次挑釁後鍾離灼率兵出征，宣城一戰死傷慘重，鍾離灼被困在深山老林中足足十日之久，好在最終凱旋，北涼也老實了許久。

如今史書如此撰寫，想必是如此功勞都讓鍾離烈竊取了去。

「鍾離汶止怎麼死的？」

「說起這個來啊…」楚辰惜換了個姿勢做的端正，「鍾離汶止是個有大才之人，繼位之時也曾有一番作為，然而朝廷中內有權臣把持朝政，外有佞臣魚肉百姓，居廟堂之高不知百姓疾苦，加之天災人禍，鍾離汶止再有雄心壯志也無能為力了，於是閉朝夜夜笙歌，直至我朝先祖攻到了城下，鍾離汶止帶著他的妃子男寵們親守國門，最終自刎於武城門外。」

鍾離家的男兒…骨子裡都有貪生卻不怕死的氣魄…不失傲骨。

鍾離灼終於放開了手中的那一枚棋子，無奈輕笑兩聲。

楚辰惜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實在是惋惜的很，「我最感慨的是洛晴的葉家軍，忠肝義膽，誓死不降，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三萬精兵，全部以身殉國了。」

以身殉國…

「皇兄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鍾離灼掩面悶咳了幾聲，「大病初癒。」

「那皇兄快回去休息吧，嗯…皇兄同我以為的模樣很不同，同皇兄相談甚歡…」楚辰惜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剩下的半句話總也說不出口。

鍾離灼眯著眸子強顏歡笑，「那無事常來重華宮走動走動。」

「好！」 鍾離灼回去時，面色差的要命，安順起初跟在人身後，不多時已經跟他並排而行了。

他又湊近了一些，低聲問道，「你同四殿下打聽這些做什麼？真是考考他的課業？」

「不然呢？」鍾離灼回道。

安順沒有說話，沉思著不知在想一些什麼，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你答應我的事，你有什麼打算？」

鍾離灼道，「我總要找個局外人介入。」

「所以是四殿下？」

「不錯。」

鍾離灼偏頭見宮牆轉角處隱約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用胳膊推了推安順示意。

安順瞭然。

「不急著回來。」

「我明白的很。」

司天監畢竟距離不算遠，韓文柳來的

鍾離灼回到重華宮時，韓文柳已經回來了，尋不到人便多等了一會，只是心中還忐忑著，不知如何見他。

鍾離灼抬腿進門，就看他坐在那裡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偏著頭，幾縷髮絲垂下貼著優美的脖頸，煞是好看。

「回來了？」

「殿下！」韓文柳緊張兮兮的站起身來，鍾離灼揮揮手示意他坐下。

「不必多禮了，東西什麼時候送來？」

「師父說他已經儘力去查了，最快也要明日晌午。」

鍾離灼坐在了書案前，凝眉沉思著什麼，韓文柳沒有落座，而是走到了人面前。

「不休息一下就來磨墨吧，該練字了。」

韓文柳提著袖子立在一旁，開始研墨，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該怎麼問，反反覆復，連鍾離灼都看不下去了，幽幽開口道，「去見了四弟，那是個不錯的孩子，書背的不錯，大多探討課業，說的太多記不清了，如何？這樣能給尹天風交代了？」

韓文柳低著頭小聲回道，「謝殿下的體諒。」

「他因此事難為你了？」

「…恩，師父是有些不開心，但是他也說南街案更重要一些。」

「你師父他老人家拎得清輕重緩急，不糊塗，來，看看這字有幾分像了？」

韓文柳將頭歪了過去，思索著回道，「行氣稍遜色了些，再有些灑脫之意最好。」

鍾離灼輕嘆一聲，「學人家的字，最難的便是模仿字與字之間的行氣了，好，我再寫一張。」

整整一個下午，鍾離灼都在埋頭練字，他寫了很多，手腕都酸痛，韓文柳瞧著也是心疼，拉著人去小榻上給他按揉手腕。

「有沒有可以以假亂真的？」

韓文柳點頭，「有，若非行家看，確實有幾張可以以假亂真。」

「那父皇可能瞧出來？」

「不敢揣度上意，不過刑部侍郎梁舟梁大人是書法的行家，他應當見過太子殿下的真跡，而且我聽聞，朝中有不少大人喜愛殿下的書法，都有收藏墨寶呢。」

鍾離灼面如死灰，「天家的墨寶，怎麼能流落在外？」

「不知。」韓文柳頓了頓，「不過殿下放心，您這些天的字，長清親手燒掉的。」

重華宮內確確實實不太平。

鍾離灼回握住了他的手，韓文柳想抽離出來，試了幾試，奈何他握的緊。

「殿下…」

「殿下我回來了！」

「安順，進來說。」

安順跑進屋內，隨手將房門帶上，「小韓大人也在。」

鍾離灼這才將手放開，「發現什麼了？」

韓文柳投與疑惑的目光，鍾離灼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安順回道，「那個小內侍去了承華宮，然後不多時三殿下就從承華宮出去了，直向炎華宮，大殿下那裡。」

鍾離灼沒有說話，他拉過韓文柳往人肩頭一靠，許久沒有說話。

韓文柳沒敢動，僵著身子任由他動作。

安順看不過去，使勁兒咳嗽了一聲，「殿下。」

「啊，壞了，糟了！」鍾離灼拍了拍腦門，坐直了身子，「長清，我們恐怕等不到你師父卷宗了，安順，你跑一趟。」

「我？」

「恩，你。」鍾離灼推開一點窗戶，往外瞧了瞧，此時正是黃昏，「天黑之後，你去趟大理寺，將南街案的卷宗取來。」

安順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道，「我如果沒理解錯的話，殿下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大理寺，把卷宗偷回來。」

鍾離灼想了想，「卷宗我可能不會放在大理寺，誰主審就放在誰家書房也說不準，而且你還要在天亮之前再放回去，我們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安順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鍾離灼見狀繼續道，「大內都能進來，區區一個大理寺，不在話下吧？」

安順又張了張口。

「為了南街案。」

「為了把你自己摘幹凈。」

「對，沒錯。」鍾離灼點頭，順手從韓文柳腰間將腰牌拿了出來丟給他，「給你留晚飯，快去。」

「是，殿下。」

安順抬手接住，對人比了個大拇指後甩袍離開。

鍾離灼鬆了口氣。

「那殿下我們現在…」

「長清，你將你所知朝中各位大人的一切信息都仔細說與我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