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算是明白了，他和宋北渚所讨论的，关于他的过去，竟然有如此大的出入，不，是根本不同啊。

宋北渚所言透露给南渡的，便是他并不知宋家被灭门之事，只是认为自己被抛弃。当年只余得宋北渚一个人幸免于难，这就意味着，宋北渚定是寻找宋府被灭门的线索之一。

可是凶手又为了什么还留着宋北渚呢？是谋杀失败还是另有所图？

南渡觉着这灭门惨案，应当是该好好查查了。

“自你入观……你就没下过山？”

南渡等宋北渚稳住了情绪，便开口问道。

“嗯，道观有规矩，不得私自下山，我是想着回来看看的，但一步也离不了道观。师父对我尤为严厉，师兄师弟跑得更远，我才到山脚，就又被他捉了回去，打得更厉害了。”

“他为何如此对你？是很看重你吗？”

“这也不是……大概是我不成器吧，师父恨铁不成钢。”

“可能。”

南渡淡淡应了一句，好好盘算了一番，他打算先去查一查这宋北渚的师父。

“其实我师父挺好的，待我如亲生的一般。”

宋北渚摸了摸南渡的银发，鼻音也消了许多，“他替我去看过，他说我父母早搬家了，旧址都被一场大火烧了，什么都没留下，他们就这么讨厌我吗？南渡？我很讨人厌吗？他们搬了家，又生了孩子，再也记不得我了。”

全然心如死灰了。

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了。

南渡陪了宋北渚半年还多，从未见他这副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委屈得让人心疼。可这样单纯的小道士，还是陷入了更大圈套里。

隐瞒灭门之案，到底在预谋什么？没事，前面的路，我帮他探。

“睡吧，小道士。你很好，我喜欢得不得了呢。不许想了，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别怕。”

南渡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依偎宋北渚怀里，他从自己的指缝里看，鲜红的液体沿着他的手指往下滑。

痛死了。南渡想。

“嗯……那可真是太好了……”

宋北渚终于得到安抚一般，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宋北渚向来都觉得自己早已能独挡一面，这一路来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每次他都感觉扛不住的时候，总能有化解的妙缘，很多次都要流泪了，死撑死撑，也熬过去了，可是关于父母，这是他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骆城日出很早。

赶路也得趁早。

南渡轻手轻脚收了包袱，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宋北渚露在外面的手臂，阿佛也舍不得一般，探出头来看着小道士的睡颜，低低叫唤了一句。

“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南渡摸了摸阿佛的额头，垂着血红的眸子看着宋北渚轻声继续，“两年之期被提前了，我的眼睛实在扛不住疼痛，只能先回一趟媚儿山，再好好查查小道士的师父，做完这些，我才会心安些。”

“嗷呜……”

阿佛应了一声，念念不舍钻回南渡的衣服里去。

南渡从衣袖里拿出写好的信纸放在桌上，最后深深望了宋北渚一眼，便踏上了归途。

宋北渚悠悠转醒的时候，阳光撒了大半在被褥上，温暖极了。在这冬日里，唯有阳光是救赎。

“南渡…？”

平日里南渡从不会比自己早起的……今日怎么回事？

宋北渚急切地掀开被子，桌上的信落入他的眼里，他动作也放轻缓了许多。

“自会再见，勿念。”

自会相见。

昨夜才同我讲！讲什么会一直陪着我的，今日就不见踪影，哈……一辈子都是被抛弃的命！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