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媚儿山最舒服了……”

南渡从绿色的温泉里钻了出来，苍白的脸上还带着血红的血迹，他手里逮到了一条遍体金黄的鲤洱鱼，定定看着鲤洱鱼那五彩的眼珠看了许久，慢慢伸手勾住了那眼球，生生扯了出来，鲤洱鱼死死挣扎着，可南渡并未生出一丝怜悯之意。

明明如此残忍的画面，可南渡却做得优雅自然，熟练自然。

把五彩的眼珠安在自己眼珠上的一刹那，剧烈的疼痛让南渡立马拼命用头撞石头。

正常反应罢了。

每次换眼，都好似地狱走一遭。

“痛！痛……痛！小道士……救救我……”

以前只能单单呼痛，如今能唤着小道士的名字，好似抓住了一丝喘气的机会，疼痛也会减半般。

南渡扣着温泉凹凸不平的边缘，张嘴咬着自己的手臂，睁着那与自己的血肉慢慢融合的红色眼珠不停哀嚎。

至少要三天三夜，这症状才能好转。

阿佛识得一种药草，名商尚，能缓解南渡的换眼之痛，每次南渡换眼，他便钻进那深山老林里去，一路与妖兽搏斗，最后方能在一颗枯死的千年老树下面，拔得一根，如获珍宝般，再一路厮杀回来。

而每次南渡的哀嚎，在这媚儿山如同催命的钟声，许多鸟兽会因此自相残杀，离媚儿山最近的城镇几乎每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各种灾害齐发，百姓苦不堪言，每年敬奉山神的肉食由鱼变作猪，最后……再变作人，他们发现，若是某年献祭了人，灾害会由两年一次，变作五年，甚至十年一次。

可是人……至少得献五十个啊……哪找啊？上哪找啊！

他们摸不定山神的脾气，但知一点——救人的是神，吃人的是鬼。

山鬼为何？山神所坠，亦正亦邪。

他们供的是神还是妖怪，他们也不想知道了。只要能活着就成。

南渡盘踞的媚儿山，也是人间奇景之一。

整座山不高，却占地巨大。从山顶凹陷下去，中间涌出碧绿的温泉，常年供热不断，石桌石凳，鲜花果实，南渡打理得井井有条，闲庭雅致也不过如此。

南渡在媚儿山是从来不穿上衣的，下身只穿着一条亵裤，整日整日泡在温泉里，吃吃野果吃吃被奉来的人，实在无聊，再去路上捉几个路人吃吃，半路说不定还能和他们玩游戏，这生活也算是生动了些。

时不时阿佛也驮着南渡出去耍耍，银色的白发落在青色的虎背上，粉色的皮肤又衬着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发丝，在深色的森林里悠然散步。

这才是媚儿山的美景。

只是见过的人都无一活口。

死在美景脚下，化作美人盘中餐。

煎熬的三天总算过去了。

南渡伏在温泉旁，水珠沿着他的银发再次滚回温泉里去，那双眼珠，在五颜六色变换后，变作一双暗黑的与人类无异的眸子。

“今晚就可以出发了。”南渡摸着趴在温泉边照顾自己的阿佛，同它讲话。

阿佛摇了摇头，不大情愿。

换眼之痛的恢复期至少要月余，如此急匆匆，南渡的身体怎能受得住。

南渡弯了弯眼角，凑上前去挨着阿佛的头笑了笑：“没事啦，小道士给我补过很多灵力，你再看看村民送来的人，我吃了许多，滋补了不少，大可以放心赶路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不，还有你呢。”

“嗷呜。”

阿佛舔了舔南渡的手腕，知道自己也拦不住他，只能委屈巴巴耷拉着耳朵答应着。

“南渡。”

宋北渚掏出怀里剩下的唯一一块馓子，盯着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无奈放下手，再次将馓子包好糖纸塞回怀里去，翻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愣愣失神。

明明该高兴啊，见到了师父，拿到了拂尘，可心口却空荡荡，好似被挖空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