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恪发现余新辰这个人熟络起来之后就是个十足十的小男孩脾性，把好东西一股脑像是献宝似的全都堆到齐恪跟前。

“你没吃饭吧。这是我悄悄藏的。我妈妈不让我吃零食。”

“不不不，我吃过了。”

齐恪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饿的不行，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都没有 吃上一口饭。但是看见余新辰这样献宝似的模样反而不想吃了——想收起来藏起来。

“你肚子都咕咕叫了。”

余新辰话刚落局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

“哈哈哈哈。”

余新辰把吃的放到他的手上，就往前倾了一点就皱起眉头来，闷闷的哼了一声。

“是头疼了吗？”

齐恪伸手想碰碰余新辰的头，但是被余新辰躲开了，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在意这些，不是你弄的。我给妈妈说过了。”

虽然没什么用。

齐恪没说话，看着余新辰的眼睛，也没有表情。

过了良久，齐恪兀的站起来，冷着脸说：“你背后还有伤。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你妈妈打的对不对？为了让我爸爸赔钱。”

“你说话。”

齐恪握着拳头，想说话的时候又瞥见了门口的窗户外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妈妈。

余新辰抓着齐恪的手，想把他藏起来，但是他们在高高的四楼，这个小小的病房空旷得很，没什么藏的下齐恪。

“怎么了？”

“你快藏起来..”

话海没说完，女人就推门进来了。看着余新辰捧出来的零食还有手上歪歪扭扭的针头就瞬间爆发了出来：“齐恪，好啊，好。今天我就要把所有人叫来了看看你！”

女人嗓门很大，吼起来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人都涌了出来，围到这边来看着他们。

余新辰看着自家母亲狡黠的神情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母亲是故意的。

故意骗齐恪来的。

“你们看看这儿半大的孩子，才十几岁啊就还要冲到医院来报复。你看看这一背的伤口，什么人才折腾得出来啊！”

听起来这样的声泪俱下。

余新辰拉了拉齐恪的袖子，指了指藏在衣服背后角落的监控器，用唇形说：“那个监控是好的。”

齐恪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去吧。”

余新辰笑眯眯的，

像是门口的女人不是他的妈妈。

像是和这个男孩子认识了很久一样。

也许那个时候就就埋下来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等着后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事情后面还是余新辰的妈妈主动和解了，毕竟监控一放出来，甚至直接可以去告她诈骗。

余新辰从医院出来可以上课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期末了，每天齐恪就用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蹲在他家门口说顺路一起去学校吧。

余新辰也不戳穿他，就笑眯眯的捏着裙摆坐在齐恪不知道哪里来的自行车的后座，冰冷的寒风把裙摆吹起来，一双手也冻得跟冰块似的，但是到了地儿齐恪总会抓着他的手塞进他自己的棉服口袋里，不时哈两口热气，还揉揉搓搓的，意外的暖和。

“好了，暖和了，快进去。”

像是大哥哥似的，齐恪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就觉得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子值得。

那个时候十来岁也说不上喜欢是哪种喜欢。

就觉得这人儿好，就是见不得他受什么委屈，就想掏心窝子的对他好。

“你又不上课吗？”

余新辰把他抓住，整整一个月了，齐恪跟着他一起进学校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以不去吗？”

齐恪也就在余新辰面前服软，做小伏低轻声细气的讲话。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两膀子一甩——走人了。

“那我进去了。”

偏份儿余新辰也不是个会强求的人，点到为止的说一句之后也没了多的话。

“得了得了。走，一起。”

像是那种江湖上的大哥似的。

齐恪搓着余新辰的手一边骂余新辰是个冷血的玩儿意，怎么捂手都捂不热，一边又认命似的冲着余新辰的手哈气。

其实齐恪不是和余新辰一个班的，但是这样一个整个学校都怕了的问题人物要去那个班上上课还真的没谁敢说点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齐恪现在要么不来学校，要么来了就搬个板凳坐在余新辰边上。

余新辰一个柔柔弱弱，还娘们唧唧，但是成绩好得出奇的人突然就傍上了当时孩子都怕招惹的‘传奇人物’齐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时的班主任啊教导主任都还私下里问过余新辰说：“是不是齐恪占强欺负你，然后你不敢说啊？你别怕，你告诉我们，我们不会说是你告的小状.....”

巴拉巴拉的各种各样的，有打听的还有嘲讽的，各种各样，阴阳怪气的都有。

所有人都觉得是齐恪欺负余新辰，但是在私底下都是齐恪让着余新辰。原本没什么脾气的糯米团子愣是叫齐恪惯出来了猫脾气。

有点好的全都喂给余新辰吃，有点钱就给余新辰买东西。

“尝尝这个？我觉得味道贼怪了。”

余新辰在公园里看书，齐恪就在他边儿上吧咂的吃东西，没听见余新辰应声就直接喂到人嘴边上。

“唔——”

是什么样的味道呢？余新辰本来不挑食的，浅浅的尝了一嘴就哭丧着脸撇着眉的吐了出来：“像是你做的饭。”

齐恪笑了声：“就是我做的饭团。你这人真是没眼光。”

“下回我给你做。”

余新辰翻了一页，眼睛还是没移开，一心一意的看着书上的蚂蚁小字——分明不过是初中的孩子，手里的书却是高中孩子的课外读物。一张彩色的画都没有——齐恪看见就觉得脑壳痛。

“你看什么呢？”

齐恪靠在余新辰的肩膀上，也不占强的抢书，不叫余新辰看。但是就是一个玩儿实在是无聊，就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新辰找话讲。

“高中的教材。我去镇里图书馆借出来的。”

“你给我唱两句曲儿呗。我想听，他们都说你唱得好。”

余新辰放了书，看了齐恪一眼：“真想听？”

“还诳你不成？”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是京剧《锁麟囊》里头的唱词。

但是当时齐恪就只觉得好听，没懂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