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

早春的寒气仍在料峭徘徊，林其琛整理好西装外套，走向停在巷口的劳斯莱斯。

顾源倚着车门翻看文件，黑色羊绒大衣的领口沾着未化的雪粒，腕表指针与他翻页的动作同样精准。

"李叔，新年好。"林其琛探身坐进后座，目光扫过驾驶座熟悉的背影。

老李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后视镜里映出他眼角笑出的褶皱："过年好啊，小林。"这句称呼像把钥匙，瞬间打开记忆的匣门——曾经母亲总牵着他穿梭在拜年的人群中，那时的"新年好"是带着糖霜的甜，而如今却裹着化不开的涩。

顾源突然将红包塞进老李掌心，皮质手套蹭过对方布满老茧的手背："辛苦了。"

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林其琛相撞，青年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极了昨夜餐桌上逃避的眼神。老李接过红包时，察觉到副驾传来的视线带着某种隐秘的刺探，却只当是自己多心。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还挂着残雪，丛森踩着打卡铃撞进办公室："琛哥！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他扒着林其琛的办公桌，羽绒服拉链上的玩偶挂件晃得人眼花。

林其琛转动手腕，新换的机械表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就一块表。"

"嘶——这是百达翡丽吧？"丛森倒抽冷气的声音引得周围同事侧目，"你那位也太壕了！"好友突然压低声音，手肘顶了顶他："说真的，年后有跳槽打算吗？我收到猎头 offer，可..."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窗外寒风卷着枯叶拍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下班时分，街角咖啡馆的招聘海报在暮色中泛着暖光。林其琛驻足时，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想去试试？"丛森撞了撞他肩膀，呼出的白雾在路灯下氤氲成团，"别做梦了，你家那位控制狂能同意？"少年指着马路对面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车灯刺破薄雾的刹那，林其琛看清驾驶座上那张陌生的脸。

"上车。"白卓摇下车窗，发尾还沾着香奈儿蔚蓝香水的气息。

他歪头时耳钉折射出冷光，与林其琛腕间的表链交相辉映："源哥怕你累着。"车门关闭的瞬间，林其琛闻到对方颈间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和顾源书房里的香薰如出一辙。

别墅玄关的水晶灯突然亮起，顾源解着领带的动作顿住。

白卓像只雀跃的猫扑过去，羊绒围巾扫过林其琛手背："源哥~人家专门来接琛哥的！"少年仰起的脸上带着撒娇的红晕，却在触及顾源沉下来的眉眼时，睫毛不安地颤动。

林其琛盯着地毯上波斯菊的花纹，数到第七朵时听见白卓的抽噎。

"我这就走..."少年攥着顾源的袖口不肯松开，"记得去看我哥，他..."话音未落就被顾源甩开，金丝眼镜滑到鼻梁，露出镜片后猩红的眼尾。

深夜的书房飘着威士忌的醇香，林其琛窝在沙发里刷招聘网站，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顾源推门时带进来的寒气裹着雪松香，将他整个人笼罩："还不睡？"他的手指擦过青年疲惫的眼尾，突然握住对方放在键盘上的手。

林其琛试图抽回手，手腕上的机械表硌得生疼："我想换份工作。"话出口时，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人相触的手上，投下细碎的银斑。

顾源的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的旧表痕迹，声音低沉："明天陪我出席个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