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尘坐在马车上没来由的觉得有几分困倦了，但是坐在身边的卫子青有一句没有的同他讲着京都里坊间的八卦事儿也睡不着。

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褪去的漆黑，樊逸尘问了一句时间，隐约听见远方有铁蹄的声音，估摸着卫家大将军这个时辰已经进宫面圣了。但是身边的卫子青却直愣愣的往里面走，连一点对自家老子沙场归家的兴奋都没有。

像是旁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美人儿觉得这儿怎么样？”卫子青邀功似的推着樊逸尘就径直的往里面走。里面的装潢不像是樊逸尘读到书里青楼画舫的模样，非要形容的话，倒是更像听书的酒馆。

格外的别致。

“装潢很雅致。”樊逸尘轻声笑，他四处打量的时候却在这里瞧见了不少眼熟的面孔——多是京城朝堂里的那些或是交好或是对头的各色官员。只是瞧见了他纷纷都扭过头去装作没见到，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时间竟然骤的安静下来，像是被魇住了似的，不知道是怕他监察御史的身份还是在着青楼画舫里见了这样的颜色觉得怀中无味了。

樊逸尘一张脸生得实在是受上天眷顾，一张玉面虽然少了些常人的雪色，但是一双凤眼像是用姑娘家的胭脂水粉染过沁过似的，泛着魅人的殷红。叫人觉得要是点上红痣简直就是从画中活过来的精怪。

卫子青在樊逸尘打量的时候悄声招手叫过来这边的主事老鸨，拉着人背过身去说话：“把言姑娘请出来，到时候要是这位公子闻起来你让言姑娘搭话时候注意点。就说这里的别称是樊楼。听到没有？”

老鸨战战兢兢的听着，耳朵里头刚窜进来一个樊字就开始摇骰子似的晃脑袋：“卫公子这个使不得啊，京都的人谁不晓得上头的人最见不得这个字。咱们哪里敢啊，咱们还想活命呢。”

卫子青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偏要这么骗人，或许是觉得轮椅上的人生得实在是像故人。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卫子青解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塞进了老鸨手中，按住老板想要推脱的手，悄声说道，“想清楚再回绝我。”

老鸨也是战战兢兢的，差人上去请了卫子青口中的言姑娘，又叫了人为卫子青两人备上一间雅致的去处。

卫子青刚走回来就瞧着有喝的醉醺醺的世家公子站在樊逸尘面前说什么，坐着的美人儿一言不发，但是眉头皱起来像是要夹死眼前人。直到卫子青走过去的时候那个醉鬼还是不依不饶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围观着这一场无端的闹剧。

说出去，光是监察御史来青楼寻欢作乐都都够人八卦好久，更别说还有这么一场不晓得哪家公子调戏御史的好戏。

“劳驾您挪个地？您这还没醒酒呢吧，不分分男女就在哥哥我这儿大言不惭。下头几两肉啊这么狂？”卫子青把人推开，吊儿郎当又嚣张跋扈的模样叫人咂舌，还瞪着人，顶着人的目光故意俯下身去与樊逸尘耳语，放在旁的人眼中好不亲昵。

“来，随兄长上去。”

顿时人群就炸了锅，御史与卫家大将军不合是出了名的，今儿个倒是奇了——今儿个卫家大将军回京往日里不食烟火气的御史来了青楼酒馆就算了，瞧着卫子青作为嫡子也没有回去迎接的意思，反倒是与御史大人调笑时候的模样还格外熟稔，一声自称的兄长竟然让樊逸尘也没有反驳。

奇了奇了，这个世道当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