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秋猎如期举行。

所有参加秋猎的皇室、大臣，以及他们的子弟，都在天亮时分聚集在皇宫大殿，照例等待着皇上讲一番话，之后再一起前往狄兰围场。

大殿里是那些皇室和大臣，殿外是一些年轻的小辈，这些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唯有聂云舒和小厮打扮的萧如是站在一起，含笑看着他。

萧如是谈不上胆怯，只是有些谨慎，看到聂云舒的笑脸忍不住问：“你看我做什么？”

聂云舒笑了，低声道：“即便这样打扮还是像个翩翩公子，我站在你身边都逊色了。”

萧如是也笑了，回敬道：“我一个小厮怎么能和公子比呢？”

聂云舒心道媳妇儿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了，正想着怎么欺负他，被一声尖细稚嫩的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聂云舒！”

聂云舒吓得一抖，随后就听到了身后所有人整齐的和声：“参见公主殿下！”回头看，果然是景相和，变得这么小，差点认不出了。

聂云舒无奈跟着道：“参加公主殿下。”

也许是因为要参加秋猎，景相和没有穿公主的累赘华服，而是穿了一身干练的男装，长发也束了起来，虽然明眼人一眼便知是女扮男装，可还有种说不出的美。皇室子女生得都不赖，景承和景相和一母所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聂云舒打量她一眼，心道看着也挺可爱的，怎么后来越来越刁蛮任性了。

景相和扬起头，鼻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哼”，大步走到聂云舒面前，丝毫不理会其他跪拜的子弟，道：“你，起来吧。”

“谢公主。”

景相和道：“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不进宫找本公主？”

萧如是也跪着，听到这句话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可仍控制着自己不抬头，其他子弟就忍不住了，纷纷抬头看着聂云舒，脸上的表情有嫉妒、有愤怒，还有看好戏的，好不精彩。早就知道平北侯的这位公子深受太后喜爱，八成是内定的驸马人选，可没想到连公主自己都对他另眼相待，真是不公平。

感受到了这些人的目光，聂云舒硬着头皮道：“回公主殿下，属下最近都在军营练功。”

“练功？好玩吗？我也想去军营！”景相和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又胡闹起来。

聂云舒解释道：“军营里是不许有女人的。”

“不许有女人？那我打扮成这样不就可以了！”景相和说着还转了个圈，向聂云舒展示着自己这一身衣服。

聂云舒依旧低着头，语气不冷不热，原原本本道：“军营中都是粗鄙之人，公主身份高贵，不适合去军营。”

“我……”景相和不服输，正要开口，却被身旁跟着的老太监拽了拽袖子，一时来了气，怒道：“干什么？！”

老太监身子佝偻着，眼神小心地扫过那些依旧跪着行礼的贵族子弟，小声提醒道：“殿下，该让他们起来了。”

景相和这才注意到别人，可心里仍因为聂云舒的拒绝而感到不快，十分烦躁地摆摆手，道：“哎呀都平身吧！烦死了！”

跪着的人们这才起了身。

景相和偏了偏头，注意到了聂云舒身后低着头的萧如是，虽说穿着不像有身份的公子，可通身的气派却是那些草包远不及的。因为低着头，看不清整张脸，可依旧觉得相貌不凡。

景相和道：“他是谁啊？”

聂云舒回答道：“就是府上新来的小厮。”说着还故意往萧如是前面挡，彻底遮住了景相和的视线。

景相和这下彻底生气了，大声道：“聂云舒，你今日怎么对本公主这个态度？！本公主没招你惹你的，连你家的一个下人本公主都看不得了吗？你给我滚开！”

聂云舒冷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身边的宫人侍卫也没了主意。

景相和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好，你不滚开是不是？本公主今日偏要看！”说着，伸手要推聂云舒，奈何小姑娘力气太小，聂云舒如铜墙铁壁般立着，丝毫不动。

萧如是又急又没办法，没想到公主会注意到自己，更没想到聂云舒竟然为了他公然和公主作对……与皇家作对，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萧如是越想越怕。

“国师到——”不远处的太监通报，是国师到了。

国师？聂云舒听到的时候微微一愣，什么国师？上一世靖朝从来都没有国师啊。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未来得及将注意力从公主身上移开，一直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抓住景相和的手腕。

众人纷纷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是个极好看的男子，甚至有几分女子的美，眉目狭长，鼻梁硬挺，脸颊的棱角并不似男子那般分明，而是更柔和，那张笑脸亲和却让人生畏，年纪约莫只有二十多岁。

景相和看得愣住了。

栖梧浅浅一笑，轻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有着这样一张堪称魅惑的脸，可他的声音却不是想象中那般阴柔，相反，很淳厚，也很温暖，语速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舒服。

景相和忍不住红了脸，也不似之前那般无理取闹，只是轻轻动了动手臂，栖梧心领神会地放开了她。

景相和道：“原来是国师大人。本公主跟聂公子闹着玩呢，让国师见笑了。”

栖梧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笑容更深了几分，从袖中拿出一条项链，坠子似是什么动物的牙打磨而成的，只有孩童的拇指大小，十分精致好看。栖梧将链子戴在景相和脖子上，道：“这链子能保护公主在秋猎中安好无虞。”

景相和第一次这么近地和男人接触，一张脸红了个透彻，说话都不利索了：“多……多谢国师大人……”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相和，聂云舒憋笑憋的辛苦，而萧如是却一直定定地看着栖梧。

栖梧要进入大殿，起步时转头看了看聂云舒，眼神意味深长，看得聂云舒一头雾水，之后又把目光转向萧如是，碰巧萧如是也在看他，二人对视了一瞬，栖梧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了。

聂云舒看着两人对视时的眼神，瞬间气血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