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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月幽夢

      龍膽佇立在落地窗外的大理石地面上,漫不經心的眺望著因為沒人打理而雜草叢生的庭院。海棠熱熱鬧鬧的簇滿枝頭。五月的風,吹來陣陣清香。

    第五章 張貞玉為愛而生

    小说: 風月幽夢 作者:初夏少女 字数:4799 更新时间:2018-11-22 07:39:33

    秦舞陽一臉懷疑地盯著我問:「這是哪裡來的?」

    「撿……撿……」

    「這麼好的運氣?那怎麼英語考試回回不及格呢」

    「不是!我是說……剪刀忘帶了。」

    「老實說,到底是哪裡來的。」

    「是……買的。」

    「買的?!」秦舞陽彷彿手捧的不是西域絲綢而是董存瑞手裡的炸藥包一樣,不停地拋接。

    「嘻嘻……」我看著花壇邊秦舞陽馬戲團式的作秀,忍俊不禁。

    「月滿,想不到你跟其它女孩子一樣虛容。叔叔(我爸爸)他一個人賺錢養你已經很辛苦了,你還亂花他的錢。」

    我跟秦舞陽說我爸爸是建築工。反正房屋設計師應該跟建築工差不多吧,都是建築行業。

    「這是給阿姨做衣服穿的,又不是給我自己。」心裡因為秦舞陽說我虛榮而泛起一絲酸澀。

    想不到秦舞陽更大聲了。「傻瓜,都什麼年代了!還學人家買布匹做衣服,老土。」

    心裡更覺委屈。

    球場那邊的陳軒然一個挑投,朝這邊喊:「舞陽,你們兩個磨磨唧唧半天好了沒啊!不是你約定每周三下午放學打球的嗎」

    秦舞陽將裝絲綢的袋子放在花壇的壇緣邊,一抬手說:「來了!」

    就馬不停蹄地跑去打籃球了。

    我望著從袋子里露出一角的西域絲綢想:何必自尋煩惱送什麼『整個西域都找不到』的絲綢給人家呢。

    反弄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

    「怎麼了」抱著課本的長髮飄飄的月如姬從花壇後面轉過來,說:「心情不好嗎」

    「嗯。」我輕輕頷首。想起她是西域人,就拿起袋子說:「這個送給你。聽說很名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嗎」月如姬欣喜地放下手裡的課本,接過袋子。還未打開就說:「是『冰魄』?!我聽爺爺說起過。是我們西域絲綢中的上品,聽說族長的女兒出嫁時穿的就是『冰魄』裁成的衣裳呢。」

    看來千里馬只有到了伯樂手裡才是良駒啊!

    「你怎麼會有的?」月如姬在我身邊坐下,打開袋子,拆散布料。喟嘆道:「哇!好精緻的做工。可惜技藝已經失傳四五百年了。」

    「失傳四五百年……?!」早知道就不要拿出來了。萬一秦舞陽收了,萬一阿姨做衣服穿了,萬一遇到一個跟月如姬一樣識貨的,萬一上新聞了,萬一記者問我怎麼來的……難不成說__盜墓?!

    「嘿!你想什麼呢」月如姬用手肘碰碰我。

    「哦。」我回過神來,小心翼翼試探地問:「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不會的。」她將布料疊好,裝進袋子里。這次沒有露出一絲絲線來。

    「那就好。」我心裡的大石終於落地。

    「我要留在結婚的時候做出嫁衣裳穿。嘻嘻……」

    「啊!那……那挺不錯的。」

    「舞陽也挺不錯的啊!」她將套著銀手環的玉手一指。一陣銀鈴聲如流水淌過。

    我說:「那你就穿著『冰魄』嫁他好了。」

    黃昏,微妙的橘紫色流入西邊。月如姬的臉慢慢變成緋紅色。而月如姬,也在慢慢融入我和秦舞陽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圈子中。

    「最近你在看什麼」不遠處,一個背著書包舔著棒棒糖的女孩子問一個背著書包喝罐裝汽水的女孩子。

    「看《張貞玉為愛而生》。你呢」汽水女孩問棒棒糖女孩。

    「我也是欸!好好看喔!張貞玉居然可以從一個小小的宮女變成皇上的寵妃。啊哦!真的好羨慕喔!」棒棒糖女孩在說到「小小的」的時候伸出右手掐著小指比了一下。

    「是『軒舞雙俠』在那邊打籃球欸!」汽水女孩興奮的聲音。

    「好羨慕月滿啊。」棒棒糖女孩失落的聲音,「不知道她和舞陽學長有沒有在拍拖。一個單親家庭的小孩居然可以得到舞陽學長的青睞。這感覺就跟張貞玉得到皇上的青睞是一樣的感覺吧!」

    汽水女孩若有所思地說:「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好想嚐試噢!一定會福祉得暈倒吧。」棒棒糖女孩含混不清地充滿無限遐想的聲音。

    「月滿。去買兩瓶水來,錢在我書包里!」

    我想秦舞陽突如其來地喊聲一定毫無風度地驚醒了兩位小MM的美夢吧!

    連同和我一起坐著花壇邊緣的月如姬一同陷入尷尬境地。

    兩位石化的小MM用眼角的餘光瞟到我和月如姬後,拋了手裡的汽水和棒棒糖見鬼般「啊呀呀」跑遠了。

    她們說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我為什麼我心裡什麼感覺也沒有。遑論什麼「福祉得暈倒」了。

    我盯著客廳電視牆上《張貞玉為愛而生》電視劇里張貞玉容顏姣好的臉想。

    「月滿。」龍膽從紅木樓梯上走下來。

    雖然我也特意為他收拾了一間卧室,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在裡面住過。

    「嗯?」我盯著電視牆回答。

    「給你的。」

    龍膽走到我面前,從背後拿出一件……唐衣。『冰魄』做成的唐衣。

    驚艷不已。

    看著這奇異織物裁成的唐衣,我不禁興奮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在龍膽的身上。

    「……」

    龍膽依舊保持著將唐衣展開的動作,我愣了一秒鐘,尷尬的將身子從他身上挪開。

    心跳「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臉頰也滾燙起來。

    「換上看看。」

    龍膽將衣裳遞過來。雲淡風輕地說。

    我抓過衣裳「咚咚」跑上樓去。

    這宮牆,居然只有半人高。牆裡牆外可以互看得清清楚楚。

    這宮殿,與「雄偉壯觀」一點關係都沒有。倒算得上是精緻小巧。

    那低矮屋檐下穿著色彩艷麗的民族服飾的宮女,一個個宛如唐三彩般富麗嫻靜。

    「龍膽,我們來找大長今還是張貞玉」

    雖然龍膽說別人看不見我們,但是大天白日之下,我還是未免拱肩縮背。

    「張貞玉。」

    聽到這個回答,我的背「倏」地挺直了。

    宮殿里傳來打罵聲,伊伊呀呀地哭聲,驚破了天邊的彩霞。

    「怎麼……」

    走在前面的龍膽回身看我。

    「我……我不知道。龍膽,我們……等一會兒吧。」我搓著手說。

    不知道是穿著『冰魄』的關係,還是朝鮮的真的比我們那兒冷很多。可得看園中的景緻,現在才不過秋天。

    「屋裡會暖一點。」龍膽說。

    我倔強地搖了搖頭。

    雖然《張貞玉為愛而生》我沒有看好一點,但是「為愛而生」這四個字卻看得非常地懂。

    我轉到庭院里一株花落樹猶香的樹下說:「古往今來,那些不相識的男女,要多少機緣巧合才會結成夫妻。」

    「月滿,你不應該知道得太多。」龍膽從台階上退下來。

    「什麼?」我如林黛玉般憂怨地看龍膽一眼。

    「假使一個人,不懂得什麼是愛,才不會被愛所傷害。」

    「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假使,你不知道姻緣,便不會生出『那些不相識的男女要多少機緣巧合才會結為夫妻』的想法來。」

    「這樣不好麼?」

    「這樣,有什麼好呢假使張貞玉不懂愛,她便有另一番別樣的人生,又何必落到『賜死』的地步。雖從平凡卑微的宮娥破格升為妃嬪,集萬千恩寵於一身,卻還不是和眾多妃子共侍一夫。死後,還落了個「妖妃」的世代罵名。」

    「可是……可是……」我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為愛而生的女子,在我心裡,就是為愛而生的吧。沒有愛,她們會死,會如花朵枯竭,會如泉眼幹涸。

    「轟轟烈烈愛一場,也好過不懂得什麼是愛好啊!」我終於找到語言。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龍膽常常帶笑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任何錶情。

    「我……我雖然現在不知道,但是!將來有一天……我總會知道的。」我偷偷瞟瞟龍膽,「你……不會……還沒有……喜歡過別人吧」

    龍膽游目於庭中景色,道:「我但願永遠不知道。」

    我特失望地扁扁嘴,「原本還以為你尋找潔凈的靈魂是為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我還在心裡默默地感動了許久。原來,龍膽你是一個自私的傢伙。」

    「你不是說我是一個十全十美完美無暇的人?」

    院里樹木淺淡的影子落在龍膽的白衣上,影影綽綽。龍膽的嘴角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我要走了。我要回去了。我才不幫你裝什麼純凈的靈魂。」

    我捻著裙擺負氣急沖沖走出庭院。

    龍膽只是笑,並不阻止我。

    「撲通!」一顆石子砸進碧玉般的水面。嚇得浮在水面接喋的錦鯉一擺尾,沉入水底,消失得了無蹤跡。

    他一定想我不知道回去的路,又沒有人看得見我,聽得見我講話我就會走投無路地回去找他吧。

    「我才不會呢,我才不會!」我佇立在池塘般發瘋似地喊。

    一種被拋棄地感覺油然而聲,孤獨再次將我緊緊包裹起來。

    彷彿又回到九歲,自己一個住在那棟空曠得嚇人的別墅里。夜晚都不敢起床去上廁所,會被自己腳步聲的回聲嚇得蹲在地上捂著耳朵在牙縫裡嗚咽。

    「舞陽,舞陽,舞陽……」我開始一遍一遍喊秦舞陽的名字,由小小的默念慢慢轉成大聲疾呼,「舞__陽……」

    我相信,不管我們中間隔著幾萬里山河,隔著幾十重歲月,他應該都能聽得見我撕心裂肺孤立無援的呼喚。

    在這個世界上,我缺少很多東西。但我擁有秦舞陽。這是那麼多比我富有的人唯一羨慕我的一點。

    我應該感到快樂才是。因為我在孤立無援的時候還有一個可以呼喚的名字。

    雖然他不一定會出現在我身邊。

    「月滿!」

    我錯愕地回頭,是秦舞陽的聲音。

    他的身上……歪歪扭扭的穿著一件……有龍的衣服。

    我如同一個被困海上孤島的人看見了航船一般,飛奔到秦舞陽面前,緊緊地摟著秦舞陽放聲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秦舞陽一邊拍著我的背竭力安慰我,一般說:「你穿得好像天女下凡似的,我都不敢認你了。」

    我一邊抽泣一邊說:「你自己還不是穿得跟個真命天子一樣。」

    秦舞陽解釋道:「我在家睡覺呢,迷迷糊糊聽見你在叫我,越叫越大聲,越叫越悲慘。我一著急就衝來找你。來了才發現自己赤著上身,又不好意思來見你。剛好那邊屋裡走出來一個人……」

    「不好啦!有刺客。皇上遇襲啦!」

    一群帶刀侍衛舉著刀急急忙忙跑過。

    我推開秦舞陽抹著眼淚道:「他怎麼樣?」

    「死不了。我只是用手刀把他擊暈了。」秦舞陽瞥了一眼身上的朝服道:「誰知道他是皇上呢。這麼小一條龍,我還以為他是個太監呢!」

    我又好氣又好笑。

    如果我不是為愛而生,那秦舞陽呢他可以從隔了幾十個朝代的地方來找到我,將我心裡的孤單害怕一掃而光。

    他是為愛而生的人嗎

    到底怎麼樣的人才算為愛而生呢我想起張貞玉。雖然我很想見見她,但是我心裡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要去」。

    是害怕她就是龍膽要找的純凈靈魂,他會殺了她?還是害怕她就是龍膽要找的純凈靈魂,他會殺了她?他,她。我到底擔心得更多的是哪一個呢

    「月滿,難得我在夢裡做一次皇上,你就做我的皇後吧!」秦舞陽細心地替我擦凈臉上的淚痕。

    「我不要。」

    「為什麼人家好難得做一次這樣的夢。」秦舞陽停下擦拭我臉龐的手。

    即使他把朝服穿得歪七扭八,他也還是那麼帥氣迷人。

    「這就夠了啊。你能在我呼喚你的時候來到我身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也開始明白為什麼別人會羨慕我了。」

    秦舞陽將手覆在我額頭上:「怎麼了不是生病了吧」

    秦舞陽大叫一聲,「不好。你額頭很燙。」

    我甩甩頭,打落他覆在我額頭之上的手。

    「你在發燒欸,你知不知道?」秦舞陽俯身盯著我。

    「你帶我回去,我家備有退燒的藥……」

    「我不知道你家住哪兒。」秦舞陽一拍自己的腦門,計上心來。道:「找太依,我帶你找太醫去。」

    說著拖著我的手就要帶我去找太醫。

    「舞陽。」我拚命掙扎,「你不要帶我去。他們看不見你我的。你沒看見剛才舉著刀跑過去的侍衛理都不理我們嗎」

    「那怎麼辦?這裡天氣冷,不要站在這裡了。我們去屋裡吧。」

    秦舞陽的手臂環過我,將我緊緊箍在胸前。快步朝最近的一座宮殿走去。

    我的後背,感覺地他的心臟正有力地跳動。

    我無意間瞥到秦舞陽濃眉緊鎖,細抿著嘴。見他的側臉亦俊朗非凡,我的心魂兒一時飄渺四散了。

    「誒!月滿,你不要倒。月滿……你怎麼了!」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我伸了一個懶腰。拉了拉胸前的被子坐起來。

    龍膽佇立在我卧室里的窗檯前,像一株亭亭壁立的樹。五月的微風,吹過來暖洋洋的。

    「舞陽呢」我揉著額角問。

    「他很好。」

    這熟悉的卧室……好像一瞬間圍困了兩個不相幹的人。

    彼此沉默不語。

    良久,我才問道:「張貞玉她……」

    「現在只是一根髮絲化作的幻像。月滿,我期望你永遠都只是一個平凡無知的女子,不必承擔命運給你的煎熬。唯有越平凡無知……才會越快樂。」

    龍膽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空氣里。

    我不懂他的話。

    聽起來,似乎他很不快樂。可是我又常常看到他笑。

    他說得對,唯有最無知,才會最快樂。

    我看到床頭櫃上一個玻璃杯里盛著小半杯水。

    我吃過退燒藥了嗎我摸摸額頭,已經不燙了。

    可是龍膽……他怎麼找到退燒藥的呢他不知道應急藥箱放在那裡吧他也不認識簡體中文字的吧

    我想要詢問,張開嘴卻發不出音節。

    明明說了在他變得不是那樣的人之前自己會極力阻止的吧!

    我卻丟下他一個人逃走了。

    那一刻,他是不是跟我對他一樣,他也對我充滿了失望?

    那時,我還有秦舞陽可以呼喚。而龍膽,連一個可以呼喚的名字都沒有。

    我想他一定極度的孤寂,如同霍去病。整個世界都流雲一般離他而去,只剩他一人。

    明明被孤單侵蝕得體無完膚,卻還依舊可以典雅微笑的少年,他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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