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充上电，安清怨脱掉了谢清时的衣服，麻利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开始打扫房间。

他已经快半个月没回自己的租的房子里了。他想要住校的，可被姜自寒摆摆手就否决了，他说，安清怨这一生，都要赎罪，不停地，不断地，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里，活得卑微，他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安清怨没争论，他也没资格争论。他犯了错，他仿佛被别人洗脑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脑子里让自己记住，你是一个罪人，一个肮脏至极的人。

放在床上的手机并不打算让安清怨痛痛快快打扫一场，很快就响了起来。

安清怨放下扫帚，他已在心里做好如何回答姜自寒的话了，不过拿起手机的时候倒愣住了，是他妈妈，他本来收拾好的心情，一瞬间破堤。

“妈。”安清怨几乎是颤抖着叫出声的，他已经一年没回去了，去年连过年这样的节日，也被迫和姜自寒一起过，只不过他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姜自寒与不知哪里找的小情人在房间里上演实战而已。

“清怨啊，今年回来了吧？平时节假日不回来就算了，今年无论如何过年都要回来啊，妈……妈想你了，你爸爸也想得紧，他最近抽烟都更频繁了，我当初就让你别报那么远的学校，你看，要回趟家这么难……”安妈低低压抑着思念儿子的哭诉，让安清怨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次鲜血淋漓。

“妈，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呢，你急什么，今年……今年我不和导师出去了，我回来。”安清怨攥紧了床上的被子，手上随意包扎的绷带被鲜血慢慢染红。

“这不提前跟你说好吗？怕你又不回来，妈做好饭等着你……”

“臭小子，我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等着你，我这糟老头子都下厨了，你可得给面子啊，我就说，我宁愿你没那么优秀，就考考我们附近的大学，也好回家，虽说男子汉志在四方，但……唉，不说了不说了，清怨，今年别忙了，回家让爸好好看看，嗯？”安爸那常年在工厂叫喊的嗓子愈发嘶哑了，说出口听着都有些难过。

“知道了，爸。”安清怨捏了捏酸痛的鼻子，那压抑的痛感还是一瞬间吞没他，他得赶紧挂了电话，“爸，挂了挂了，我要上课了，我记着呢。”

“你小子可记好了！老爸老妈在家等你……”

安清怨将手机捂进了被子里，趴在地板上哭得抽搐，温热泪水流在地板上，又再次被另一波泪水覆盖，和痛苦一般，一层一层，剥皮剜肉。

他想他爸妈，想见他爸妈，可姜自寒不许，他不许！但凡他不许，安清怨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否则，姜自寒说，否则，我就把当年那些刺激“好听又好看”的东西，寄往你家，让你爸妈，和你一起，堕入地狱。

“安清怨，你怎么这么脏呢？”

“安清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安清怨，你怎么要爱上姜自寒呢？”

安清怨捂着胸口，蜷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一次又一次，将受伤的手掌打在地上，结了小小一层痂的疤痕，再次被鲜红吞噬。

苦吗？累吗？想死吗？

不，不，他能好好活着的，能好好地，在他姜自寒脚边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