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冬天到了头，整个北方都迎来了花开满城的春日。

宋北渚眉目间褪去了青涩，昔日阳光明媚的神情沉淀下来，正正经经，仙风道骨。

他在一直往北方走，若再次回到清平道观，他便历练结束，也预示着，他很快便能再见南渡。

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南渡千年的功力留在他身上，这两个月来，他已经能灵活地化为己用，很奇怪，这股力量并未因为是他人的就不相容，反而好似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与宋北渚原本的灵力完美融合。

急急的步伐，并不是踏春的模样。

杂杂碎碎的小白花开了一路，在路旁迎风起舞，宋北渚的道袍沾在草上，花妖悄悄笑着，伸出细细的小手摸了几下，又小心翼翼收回手去，怕这好儿郎斩了自己的手。

宋北渚并未察觉，赶路心切，并不细致。

一道苍老和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上响起——

“道长啊，您多留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宋北渚停步，看到来人，朝她走去，弯腰谢绝：“感谢阿婆的好意，有人在等，我得趁着春日，赶紧去赴宴。”

“春天要见的人，是爱人吧。”

“是，”宋北渚弯了眼，“春日好看，最适合美人。”

“那我便不再挽留，道长快些赶路吧，莫要迟了。”老婆婆握着宋北渚的手，轻轻说着。

“谢谢阿婆。”

宋北渚再次感谢，转身踏上旅程。

“道长啊——春日见到分别已久的爱人，会长长久久一辈子的，祝福你。”

“愿如阿婆所言！”

宋北渚高声回了阿婆最后的祝福。

满路春色和祝福，南渡，你也该变好了，我这就回来，带你去看人间。

*

“啊——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血泊里的人直不起腰来，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银色的长发不再漂亮，染着肮脏的鲜血覆在他同样脏乱不堪的脸上，赤.裸的上身满是洞眼，心脏没了，肝没了，所有人没了就会死的内脏，他都被掏空了。

剜的人刻意折磨，统共剜了五个洞，五个鲜血淋漓结了痂又被戳烂的大洞。

“两个月了……都两个月了！为什么，为什么还砸不碎你的内脏！你为什么不哭，你为什么不流泪？你不痛吗？你不是痛吗？！为什么不流泪！”

带着利刃的鞭子劈头盖脸打了下去，捅烂的伤口又被翻出新的肉来。

“你妄想……我死了，也不会满足你！”南渡粗重喘着气，鼻尖黏腻的气息让他只呕吐，呕出更多的血来。

“嗷呜——！”

又叫了。阿佛又来了。

为什么阿佛都来了，你还不来！

一瓣桃花飘了进来，落在南渡空荡的胸前，极微的香味让南渡突然红了眼。

春天都来了。

小道士还不来。

突然不想见他了。南渡吸了吸鼻子，奋力从血泊里直起身来，拖着残破不全的身子，倚在铁板上，任皮鞭打在身上，又翻出嫩肉来，痛得麻木了。心却不会痛了，它在研磨的凹槽来，还在健康的跳动。

跳什么……你还跳什么……

你赌的东西，快要赢了。南渡，你笑啊，你赢了，你就要赢了……

“眼泪？流了，你流泪了！是之前打得太轻了吗？多流些，我让你多流些！”

箭射了过来，匕首刺了过来，剑划开脸蛋，南渡呜呜咽咽开始再忍不住疼痛哀嚎起来：“小道士，小道士……我痛啊！我痛啊！你怎么可以真的不要我……为什么这么愚蠢……我不吃人了……求求你，来见见我……来救我……来救我……”

“哈……”

南渡一片迷糊发昏中，伸手接住了从缝隙里飘进来的最后一瓣桃花，他把它覆在了没被打到的右眼上，他听闻，若是带着桃花去世，妖怪会变成普通人，也会心想事成。

许个愿。

若是我还活着，就让我与小道士之间的恩怨情仇，全变成一场至死不渝浪漫永生的爱情。

是……我活了千年，就是这么没见识，只愿意再爱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