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尘因为年前一直在北疆撑着没有就医的缘故身上一直不太爽利，但是又因为大梁横亘中间让樊逸尘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在被卫子青北上接回南疆之后直接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别说樊逸尘这个底子本来就薄弱的身子。

即便是卫子青天天像是个贪污腐败的土皇帝一样拿着山珍海味送上去也没见把人喂得气色好半分。

“你别叫人送过来了，闷且无味。”

樊逸尘即便是病惯了也实在是受不了卫子青天天十全大补汤的往屋里送，要不是大夫说了禁油腻荤腥什么的，估计按照卫子青这个铁血将军的性子能把整只整只的鸡鸭鱼肉往锅里乱炖了端进屋盯着樊逸尘喝。

“哪有不吃药就好了的道理？”

卫子青脸上还有青紫，一边在樊逸尘面前呲牙咧嘴，一边用眼神明示着不许樊逸尘倒掉。

“那你脸上也伤了，你也喝。”

樊逸尘被卫子青捂得严严实实的，连手边的书都叫人包了毛边做书封。

不过，说到脸上的青紫也好笑。樊逸尘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但是听顾鸿说就是昨天晚上，樊逸尘睡着了之后卫子青偷偷摸摸的进屋怕把人吵醒，结果被守夜的阿七一顿猛敲，硬是把沙场上的大将军砸得不敢还手不敢出声的。

“不是我说。我觉得就是阿七故意报复。”卫子青想到这个就来气，“你不知道，我脸都丢光了。当时我被他打出去的时候四方将士都还没走！”

樊逸尘看着他笑，外面还在下雪，虽然南疆小雪不像北疆那样瓢泼大雪，但是湿寒，竟然比樊逸尘呆在北疆的时候还要冷。他放下手里的书，撑着身子往上坐了坐：“卫子青。你现今拥兵自立，虽然人心所向但是终归无名无份，不是长久之计。”

卫子青叹了口气，把肩上的披风取下来搭在樊逸尘书桌边的衣架上：“是啊。但是自立为王并非我所愿所想。但凡皇帝留你我一丝活路，我也不会走到这样一步绝棋上。”

樊逸尘往自己手心里哈气，点了点头。

“我去把窗户留的缝再关小些。”卫子青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搓了搓，起身把最后的一丝可以透进寒风的窗户缝也关上了。他坐回来的时候发现樊逸尘的眼神一直粘在他身上，不由得好笑：“怎么？这个时候发现我这个‘京都黄花闺女的梦中情人’的名号不是吹的了？”

“若我是个姑娘家，定不想嫁给你。”

樊逸尘的手被卫子青抓在手里一边搓一边哈气，男人的手格外的暖和，像是夏日里的骄阳。

原本看起来以为凉薄的人意外的深情。

“为何？”

“我若是个女子，便只能守在闺房为你担惊受怕。还怕万一你出去一趟给我带几房小妾回来，就像是话本里讲的那种一样。等着等着，到时候我人老珠黄了，但是你还是那么英勇，所有人都想巴结你，美人一个劲的往家里送。你看着满脸皱纹的我，你就会不喜欢了。”樊逸尘的手还放在卫子青手心，床上的人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人老了老了之后回想起往昔岁月，安静祥和。

但是卫子青很讶异。

樊逸尘惯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常年的宦海沉淀叫他说话做事都是思忖良久。这个时候眼前人却笑得像个少年人。

“你若是女子我也不见得喜欢啊。”

卫子青坐在床边，手往樊逸尘的脚那边摸过去，即便是躺了那么久，樊逸尘的体温还是不那么高，甚至脚心还有些冰凉。

“那就是卫小公子偏好男风了？”

边上还有过来给樊逸尘把脉的大夫呢，听了樊逸尘问的话联着边上来探望樊逸尘的将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军好好回答。”

“就是就是。公子若是不满意啊，咱们大伙虽然打不过将军，但是咱们壮实，一人坐一屁股给您解气！”

边上的将士都是樊逸尘和卫子青一同提拔上来的，开起玩笑来也是毫不避讳。

“笑笑笑，出去出去！”卫子青做出来一副我要翻脸了模样吧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连同他平日里好话供着的军医一起。

“咳咳咳——”

樊逸尘正想说话的，但是耐不住一口寒气上来呛住，开始咳嗽就停不下来。

卫子青把门一关就开始给你顺气，一边顺气一边像是老妈子似的叭叭叭：“你也是，冷着也不说？”

“哪有白日里就关着门的道理，更何况还有客人在。”樊逸尘咳嗽起来的时候阵仗大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喜欢阿尘嘛。寻常人哪里入得了我这个杀伐果断英俊潇洒的将军的法眼。”卫子嘴上说着俏皮话，但是他看着樊逸尘咳嗽的那架势就觉得揪心，把边上的温水递到人嘴边。

“咳咳咳——我倒是第一回——咳咳——听人自夸都不带半点谦虚的——咳咳咳。”樊逸尘摆了摆手，只是拿了个帕子捂着嘴，他在北上之前就一直发热，染风寒，肺上早就落了毛病，但是他瞒着没敢说，“你别担心——咳咳咳——”

卫子青看这他皱着眉没说话，放了杯子之后死死的把人禁锢在怀里。

“你这人...”

樊逸尘轻叹，他感觉到这个铁骨铮铮从来没有叫过疼叫过痛的男人在颤抖。

“阿尘，今晚就是除夕了。”

“你想去看烟花吗？”樊逸尘搂住卫子青的脖子，捧着人的脸挤成一团，“我周游天下时候还未曾在南疆过一次年，听说他们过年时候会放花灯，会在子时放烟火，点子时香来迎接新的一年。”

卫子青沉默了，抓开樊逸尘的手扭开了脸。他算是看透了，樊逸尘要么乖乖顺顺什么都听他的，要么就提些他根本不可能答应的要求。

樊逸尘现在这个身子别说熬到子时看烟花，被那刀刮似的风吹上半刻钟都可以回来咳出血。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要是想看，我派人买些烟花回来子时放给你看好不好？”

樊逸尘前一刻还捧着人脸笑眯眯的，这一会抓着卫子青的领子敷衍的亲了一口就把人推下了床：“不好。”

“阿尘——哎呦你莫生气了。真的不行。”卫子青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眼前猛地抛过来的银针吓了一跳，“你今天是不是要胡闹！”

“你应不应？”

卫子青被他气笑了，脱了外衫伏上身趴在樊逸尘突然僵直的身上，一边掀开被子躲进樊逸尘的被窝，一边把自己的腿支进樊逸尘两腿之间，说：“你说我硬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