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尘没说话，拿起来桌上的小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即便是离宫再久，骨子里养出来的皇家习气还是会不经意之间露出来。

卫千钧也静坐着，目光放在樊逸尘身上没有移开过，像是在细细描摹樊逸尘的眉眼。

外面的雾渐渐的消散了，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洒了进来。但是照在身上算不上暖和。樊逸尘冲自己的手心当中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被拢成了一团霎时又消散了。

“卫叔，卫家百年基业不容易。请回吧。”林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推着樊逸尘的轮椅慢悠悠的出了门，“樊家大逆不道。卫叔重情重义，但是不到合适的时机莫要再提了。樊某也不过是求条生路罢了。”

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

若真的只是为求生路最不该来的地方就是这风起云涌的京都。

所求为何就与卫子青看起来纨绔却也有所求一样无人得知。

“公子，刑部侍郎陆思铭陆大人求见。”

樊逸尘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又看了一眼卫千钧，后者皱了皱眉，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朝着樊逸尘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揪着卫子青的领子就要从后院离开。

“父将！等等！父将！我！”

卫千钧的手劲儿格外的大，是卫子青这种没有经受过沙场比不上的那种劲儿。

像是拎小鸡一样。

“卫叔等等...”樊逸尘都觉得没眼看，“我想...”

“伯绪顽劣。加之小辰既有客来访，便不留了。”卫千钧拎着人就走了后门。连多余的话都不听樊逸尘说。

樊逸尘失笑，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当真是父子。

“樊大人。”卫千钧前脚刚走陆思铭就被人引着走了过来，来人还提了许多礼物，见了犯一次才肯把东西放下，躬身拜了拜。

“陆大人请坐。”樊逸尘指了指右边的椅子，又看了看桌上还没有撤下去的茶水与糕点就不由得改口，“朋友刚走还来得及收拾，叫陆大人见笑了。”

樊逸尘细微的笑意偏被陆思铭尽数收进了眼底。

“樊大人的朋友是卫小公子吧。”陆思铭抿了一口茶，盯着樊逸尘的眼睛满是笑意，“是吗，小侄子。”

小侄子。

樊逸尘没有否认，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不想质问我如何晓得的？”陆思铭就着先前剩下的糕点又吃了一口茶，“我侍奉樊老将军许多年，虽然觉得你不像，但是还是去翻看询问了樊家旧人的笔录，到底是没有消宗祠的正支。”

正支。

樊逸尘冷笑了声：“原来还有余孽啊。”

“樊家余孽。樊大人说的很是法不留情啊。”陆思铭起身讲自己送来的包装好的东西粗暴拆开，露出来里面很是与常人不同的所谓‘礼物’——是一摞书，但是书的扉页上面留的字实在是足够叫人掉头。

樊氏族谱。

“陆某家中贫寒，入仕多年也不得重用，实在是叫樊大人见笑了。听闻大人爱好古法典籍，只得忍痛割爱，还请大人切莫嫌礼登不上台面才是。”

....

这何止是登不上台面。

“多谢大人。”

“近了年关，如今再查那些污糟事实在辱了过年的好意头。还望樊大人，过了年之后，莫再推迟了。”

樊逸尘笑了笑，少有这般被人逼着走的时候。

眼看着陆思铭离开了才听着门口的陈楼叹了句：“你们樊家人当真是做事不留余地。惹不得，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