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阁众人皆知纸醉心悦于我，偏偏这个清梅就是想和我抢，若说是个出生极好的千金大小姐，容貌极佳又念过书，她和纸醉一样识字，大户人家出生的干净姑娘，那我还不敢说什么。

可偏偏她和我一样，都是梦春阁的女子，身份卑贱，拎着不值几钱的心，问别人肯不肯要。

今儿纸醉娶了妻，大伙儿估摸着她再也不会来梦春阁了，都说新娘子貌若天仙还知书达礼，这般女子嫁入纸家定可让纸家兴旺发达，他们是金童玉女般的配对。

这些话我通通不爱听，因为我记得纸醉提过即便她真要娶妻，那不过就是为了家业，这都是纸家的长老逼她，她是不得不这么做，等到她把这一切安置好了，她就一定会回来梦春阁接我离开。

我是相信她的，我也只能相信她，我的纸醉怎么可能骗我，她怎么可能像红姨苦等了多年的富家少爷一样骗我，她不会骗我的，纸醉向来说话算话，从前答应了我做的事情，她通通都做到了，她又怎么会负我……

雷声很大，伴着嘈杂人声，我一个人蹲在墙角安静地望着他们，热闹本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听说纸醉大婚要在城里摆上三天三夜的宴席，邀请各路有头有脸的人去赴宴。

为了庆祝纸家大少爷娶妻纸家的管家奉命下来给城里头的乞丐分派馒头，都说纸许联姻就该普天同庆，可我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头的肉就像被人强生生地挖了去一般，特别难受。

此时有一把冷嘲热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抬起头正对上了清梅那张盖了好几层厚粉的脸庞，她明明比我年纪要小，可模样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年轻，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扭着自己的细腰，嘴上叼着一根细长的纸烟，一嘴烟雾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听说纸醉少爷以前说过会接你走对吧，可现在他有了娇妻，你说他会记得梦春阁里头，还有一个金迷姐姐在苦苦等他吗？”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清梅，勾起唇角踩着细长高跟，挺直腰板与她侧肩而过 。

“这就不劳烦清梅妹妹为我考虑此事了，你与其挂想纸家大少爷不如花多点心思讨好最近常来梦春阁的朱老板吧，朱老板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以做你的爷爷了，可是咱们做人吧，与其空想，不如捉住眼前拥有的不是更好吗。”

“你！”

“我听说朱老板有打算把你收回去做他的第八房姨太太，好歹朱家在诸城里头也是有钱人家，准亏待不了你。”

我的笑意很冷，却莫名地让清梅恼羞成怒，大概是因为她比我更可怜一些，成天痴想爱慕的纸醉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心悦她的男人不过就是喜欢她的年轻，美貌。

可她紧锁的眉头掩饰不住心里头的恶毒和反感，毕竟清梅也是看在钱的份上才会侍候朱老爷，别人付了钱我们就得配合他办事。

他们倾金，我们倾心，众多柔情蜜意不都得花钱买是不是。

但我是宁可一分不要，纸醉的身份地位我并不在乎，这些年来我也存了不少的钱，再过几年梦春阁再来新的姑娘，红姨应该就会放我给自个儿赎身。

如果她愿意，我们两个可以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上平淡的生活，陌生的地方也就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抬起头牵住她的手和她在一起。

可纸醉不可能像我一样荒唐，比起纸家的一切，我这份卑微的情感只能是烂在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