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火锅那天，匡鸣时来得早，一早就坐在电脑椅上看两个学生倒鼓晚餐，越看他越觉得这两人不是来煮火锅，是来炸实验室的。

同时，他也对华凡旸的智商产生怀疑。

一个科科满分的学霸，伶牙俐齿，还知道谈条件设套给白与泉跳，怎么连菜也不会剥，水都煮不滚？

就在匡鸣时心里疯狂嫌弃这俩时，他忘了自己在家是如何被媳妇嫌弃：连葱和蒜苗都分不清楚！

华凡旸实在没办法，他掏出手机。

叶佳铨以为他要打电话搬救兵，没想到他是打开教学视频，以2.5倍速刷完，继续煮。

他看了眼叶佳铨处理的菇，把手机塞给他。“把视频看完，这个我来。”

最后，总算把火锅端上桌。

这仨吃着有熟的食物，觉得自己被视频给拯救了。

白与泉来得正是时候。

一推开门，寒风从门缝灌进来，他身上的夹克全是雨痕，头发上也沾了一颗颗晶亮的水珠。白与泉站在门外，将外套上的水抖了下来。

半敞的实验室透着一股温暖和食物的香气，叶佳铨坐在火锅边上友善地招呼他。

教授坐在电脑椅上。

穿着与时下流行完全相反的复古麋鹿条纹毛衣，盘着腿毫无形象地拿筷子指着自己要吃的食物，华凡旸就会夹进他碗裡。

白与泉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华凡旸速度这么快，和教授混得比本系还熟。

这让他想起夜教那次。

华凡旸一个外系能参与机电系的活动，要说没走点门路打死他也不信。隻是他没想到华凡旸跟大二的权力中心走得那样近。

华凡旸扫他一眼，“小心门后。”

叶佳铨补了一句：“有杂物。”

白与泉正要当心，宋越冒冒失失地撞进来，堆在门后的杂物哗一声全倒，土石流般泻了一地。

“……”

这俩收获两枚白眼。

同时，在那歧视的眼神裡读到傻X的意味。

华凡旸搁下碗筷，“你去吃饭，我跟他处理。”他向宋越摆头。

宋越对白与泉耸肩。

……我怎么就没这种待遇？白与泉将东西塞回纸箱裡。用剩的材料啊，奖杯啊，生锈的补鼠器还有半残的机械人全被他见缝则塞。他抬头被华凡旸吓了一跳。只见华凡旸得了强迫症似的，也不管东西是不是方的，一格格码好码满，容不得谁高出一点或少补一些。

华凡旸抬眼挑眉，把箱子叠放好，不理他了。

宋越来得晚吃得多。大家摊开纸坐在地上讨论时，只有白与泉是饿着肚子的。

他沉得住气。

教授坐在边上，半闭着眼听他们讨论，偶尔插上几句；遇到要影片的，教授就用手机放映，让他们围着看。

这次要做的是救灾机械人。

这方面不是没人投入，他们想得到的功能别人也有，要做的除了将现有的优化，重点研发方向是在搜救同时做到检伤分类。

检伤分类分五级，按伤情由轻到重分别以五种颜色标示。在重大意外中，短时间内的大量伤亡往往能瘫痪医疗系统，要分秒必争的抢夺生命就要试着分配资源。

可让机器取代人做初步分类……

即使不管它的争议性，团队裡全是工科出身，没一个对医了解，要做这样的功能，光蒐集资料就要花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想好了？”教授忽然出声。

所有人都迟疑了，最终仍是点头。教授没说什么，说了句：“继续讨论。”拿着手机走出门。

一台要能深入瓦砾石块寻找受困者的机器，初步设想要扛压、轻巧、速度快。宋越趴在地上画了个麻糬团状的草图，加上几只脚成了隻跳蚤；白与泉搬来笔电打开软件，先就脚的部分开始制图。

设计机构，机电系是强项。

虽然先前未有过实作经验，但大二暑假两人都进实验室观摩过，心里还是有点底。

这部分操作电机系插不上手，转而就功能坐到电脑桌前开始初步设计程序。谁电脑盯累了，肩脖都酸了，就起来干点别的。

一连几天，一连几个礼拜。

有知觉的时候，是时钟响了他们要去上课，下课后带着晚餐、带着棉被继续窝在实验室裡。

如果说有哪一天的记忆完全没有实验室，那是集体被教授丢包到医学院那天。他们甚至破天荒地待了一晚的急诊，虽然是必须兼具不碍事功能的木头人。

临近期末考，这项目得停停。

宋越和叶佳铨坐在地上，琢磨着怎么也得完成一个功能组的初步测试。两个人正烧脑，忽然惊觉还少一个人。

华凡旸呢？

留下一堆用石头和木材组建而成的仿真环境就彻底消失。

谁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礼拜一好像还在。”叶佳铨说。宋越拧着眉思索，“他上次是不是说什么来着？”

“参展吗？”叶佳铨问。

宋越站起身，搜了圈桌子，终于在笔筒底下看见三张票，还有华凡旸早就留下的字条：

想不出来就看展。

意思是别折腾了，来给我充人头。

“阿泉的票在这，怎么办？”叶佳铨问。

宋越想都不想，“没差，他会自己想办法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