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比赛的场地一共十个，彼此之间并不连通，旁边挨着一条长长的过道。已经安顿好了也没什么事做，苏谌和容惊鹤便事先来看看考场。

考场是露天的，大约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大，四四方方的，在四周阶梯式地摆了很多条长凳，东边有一个很高的观景台，建造成阁楼的样子，半透明的纱帐随风微微飘拂。

提前来看考场的人很多，都是第一次来的少年人，像苏明桃扶云香这种有经验的基本都懒得来。门外就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了，大多都是在扎堆寒暄。

苏谌逛了一圈，心里有数了便拉着容惊鹤往外走，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俩人，待认清身份之后，他眉毛一抬，不动声色地支起耳朵。

“这件事由不得你说不。”

“是，我承认，您总是对的，就算神明错了您也不会错的，不是吗？”

“你这阴阳怪气的德行是跟谁学的？”

“怎么会阴阳怪气呢，您在我心中就是这样伟大的存在啊！”

“够了！……倚秋就在那边，你跟我去见见他。”

苏明桃低下头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被硬扯着往路边的马车那去了。苏霁敲了敲车壁，沉声道：“倚秋，出来。”

一只手轻轻地掀开帘子，露出一抹月白的衣袖。

苏明桃不耐地看过去。

随着弯腰的动作，缎子一般顺滑的墨发无声倾泻，将侧脸遮得若隐若现，只依稀能分辨出一个完美的轮廓。

苏明桃眼皮一跳。

浅色的玉冠配上淡蓝的长衣，好似天色湖光相接，不动声色的倾城。

那人优雅地下车，一步步走来，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苏姑娘，初次相见，在下段倚秋。”段倚秋淡淡地微笑着。

苏明桃瞪大眼睛。

……

“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这个反应。”苏谌抱着胸看好戏，兴味盎然，“就算搁到现代，段倚秋也得是那种学霸兼冷面校草的类型，喜欢他的姑娘肯定一大票，收情书都要收到手软，拿下一个苏明桃可太轻松了。”他啧啧两声，戏谑地拍了怕容惊鹤的肩，“看见没有，兄弟，女人就是这样见异思迁的……”

容惊鹤偏了偏头：“你一直与段倚秋交好，是因为他好看？”

苏谌一乐：“怎么可能，爷可是直男，如假包换！”

容惊鹤却陷入沉思，手指不经意地抚弄着折扇。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谌莫名紧张起来，一把按住他的手指：“想什么呢，真不是因为这个！你不觉得他这人特别有意思吗？看着一副高冷的样子，其实接触下来发现人真挺仗义的，上次我硬拉着他去掏鸟窝，后头被魏师兄发现了他都没供出我！”

容惊鹤一顿：“掏鸟窝？”

“对对，还有上次，钟离夜给我下毒，他还帮我出头了呢！”

“出头？”

“是啊是啊，还有上上次，我轻功检验实在不合格，就跟郭长老说我起疹子了，还是他蒙着脸替我去的。”

“……”

容惊鹤忍了又忍，问道：“这些事情我也能做，为什么不叫我？”

苏谌自然而然地道：“因为那时候你都在练剑啊！”

看来还是有个先后顺序的。容惊鹤心中舒坦了些，转而一想，被强拉着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也真是难为段倚秋了，不觉想笑。

两日后，天下集会正式开始。对手都是随机抽签决定的，先比完第一轮，输的那一半人和赢的那一半人各自抽签再比，最终确定榜单。

这个其实随机性是很大的，如果一上来抽到的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下，就直接按中上水平算了，随便再打败几个排名就稳妥了。如果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上，那么就只能往下排了。其实天下盟并不关心这些人的具体排名，毕竟优秀的人最终总会脱颖而出，他们只关注那些人。所幸去年的前十名不参与抽签，否则哪个倒霉的直接抽到楼风月，这赛就不用比了。

抽签之前苏谌特意拉着容惊鹤去不远处的庙里拜了拜，抽之前还特意洗干净了手，在心里疯狂默念：让我当一次欧皇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我……我真抽了啊。”

容惊鹤无奈道：“抽吧，后面都在排队呢。”

“……”苏谌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手指夹出一片竹签。

苏谌捏着签子看了又看，最终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容惊鹤看见了签子上的名字，也跟着放下心来。这个人连听都没听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两人跟着人流走进考场，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苏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都不在这个考场里，裁判也是个不认识的扶桑门弟子，这让他放松许多。顶着当空烈日枯坐了一上午，终于轮到他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容惊鹤捏了捏他的手。“别紧张。”

苏谌轻轻一点头，大步走到场地中央。

对手也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个子不高，样貌也平平。他冲苏谌笑了笑，行了个礼：“苏姑娘，得罪了。”

不站到这个位置，不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大概一辈子也无法体验这种感觉。真让容惊鹤说着了，苏谌捏了把掌心的汗——他当真紧张。

第一场至关重要，不仅他清楚，他的对手也同样清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稳了一下心神，微笑：“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招。

……

最后一丝火光摇曳着熄灭，苏谌一步步向少年走去，弯腰伸出一只手。

裁判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二十三场，凭仙阁苏谌胜！”

少年苦着脸起来，神情是遮掩不住的低落。“苏姑娘，你真厉害。”竟然只用了三招就把他打趴下了！他本以为，就算输也至少能坚持得久一点的。

相比少年一身的灰尘爆土，苏谌的身上就干净多了。

他有些失神，不知道该回什么，就只点了点头，转身下场。

打完就可以走了，苏谌到门口时容惊鹤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见他来，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恭喜，进入前五百了。”

嗅到他身上的气味，苏谌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忽然松懈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其实我刚才真的很紧张，不过等他出招之后就没那么紧张了，破绽实在太多了。”第一刀劈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摸清了对面的大概实力，但是又怕对方在耍诈，也就没有因此轻敌。

容惊鹤解下折扇给他扇风。

“往这边一点，扇快点。”苏谌往他身边靠，“要被晒化了，走，咱回去洗澡去。”

由于来客众多，扶桑门客房有限便也只能安排两人一间。苏谌是男子，自然不便与凭仙阁弟子同处一室，便只能同花千岁一屋。容惊鹤和容轻尘一屋，就在他们旁边。这个点儿回来的人还少，苏谌便跟着容惊鹤一起进他那屋洗澡了。

两人当年就“坦诚相见”过，苏谌此时也不觉得如何，很自然地脱光衣服坐到桶里。不经意间抬眼，却发现容惊鹤一直看向他，一动不动，耳朵通红。

“喂！”苏谌伸出手掌晃了晃，“想啥呢，还不脱？”隔着面具他看不见容惊鹤炽热的目光，只觉得他是溜号了。容惊鹤匆忙回神，掩饰般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脱完衣服进桶。

两人的浴盆挨得进，苏谌闲闲一瞥就能看见容惊鹤靠在桶边上的模样。墨一般的长发柔软地飘浮在睡眠上，脖颈修长如玉，那半张面具似乎无穷魔力，封印着这世间不应有的无上风景。隔着袅袅水雾，画面便更加梦幻朦胧，引人遐思。

直到无端的胀痛感传到大脑，苏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硬了。

“……”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水下那翘着的小脑袋。

怎么可能？

他对着自己的好兄弟，硬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容惊鹤睁开眼，声音还带着一丝丝沙哑：“怎么了？”

“……”

苏谌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

怎么回事小老弟！不仅丝毫没有软下去的迹象，反而在容惊鹤开口之后涨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他之前从来就没有发现容惊鹤的声音可以这么性感！

不对，现在应该关注的问题是——他明明是个直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