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店长做好闭店准备之后叶子和阿青约着一起回宿舍，在路过老街夜市时阿青拉着他去逛了一圈。阿青脱下工作服之后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更加明显，蓝色短款棉服把他整个人都包着，双颊和鼻尖被风刮得通红。

叶子的身上穿的是阿青借给他的棉服，脖子上戴着的也是阿青的围巾，一圈又一圈，稍一低头就能把半张脸埋进去。他安静地跟在阿青身边，身边举着各色小吃的路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分明还只是初冬，最近一两天气温却低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小夜市阿青百逛不厌，他买了些烤串递给叶子，“哥，吃吃看？这家肉串可好吃了，正宗羊肉串！”

肉串上撒着孜然和辣椒，散着诱人的香味，叶子看着阿青的笑容有些迟疑，最终挑了串小的、辣椒稍微少些的。他曾经无辣不欢，像大部分家乡人一样习惯了辣椒的味道，但是和方冬在一起之后却慢慢改变饮食习惯，因为吃辣对肠道不太好，对身后的那个地方也不太好。

顶端的羊肉被咬进嘴里，叶子轻轻地刮着附着在表面的辣椒粉，舌尖上略微的刺痛将他带回年少的时光，那时他还可以无忧无虑地和家人朋友吃着喜欢的牛油火锅，他调制的酱料总是红彤彤的，看一眼便食欲无限。

那串小小的烤羊肉被叶子以极慢的速度吃完，热闹的小夜市让他觉得不真实，舌尖上那点辣味又不断将他拉回现实。似真似假，最后所有纷乱的思绪都落到阿青给他买的那杯热牛奶上。

回到宿舍，叶子一圈圈解下围巾，从室外带回来的寒意也一点点卸下。

被遗忘在小桌上的手机兀自亮起，来电显示上只有两个字——方冬。

叶子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一直看着它。手机调了静音，连接不断的电话让屏幕一直亮着，从缝隙处泄出的光就像塞壬的吟唱，惑人心神，想要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一碰。

方冬给叶子打的电话终于被接通，十几条没有回复的短信和一直接不通的电话挑起他的怒火。他讨厌这种寻找叶子却找不到的感觉，失控感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愈不安，他便愈用愤怒来掩饰。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用“无能”二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钟面上时针已经指向数字八，离叶子正常下班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酒醒之后方冬终于察觉到不对，他坐在桌前，面前是加热之后再次冷掉的饭菜，“你在哪里？电话为什么不接？短信为什么不回？”

回之以这一连串问题的，是沉默。叶子拿着手机，下意识地放轻呼吸，耳边听见的声音是他听了十多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是这样带着怒气的、急促的，像在监视奴隶一样的语气，好像是最近一两年才出现的。

“上班的时候忘记带手机了。”叶子看了眼阿青，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方冬的语气软了些，他又说：“那你赶紧回家吧，这几天你在家没收拾屋子么？乱成这样。”

叶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坐在凳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他的阿青身上，沉默片刻，说：“……不，这几天我不在家。你自己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