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向您报告。”

柳泽川的手上还是那张填都没填的调职单。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易戜死扛到底。那双眼坚毅非常，毫不畏惧地迎视易戜已然森冷的目光，无比坚定道：“我不会走，不管您怎么做，就算－－”

那双眸子遽然一沉。

下一秒，柳泽川被易戜揪住衣领狠狠推在墙上，他的手下意识地掐住易戜手腕，却因着职责克制住反击本能，任由他吻上唇。

薄凉的唇碾压。

湿润的舌扫过齿间，在两唇间舔舐；咬住他下唇的牙没轻没重，几次弄疼了他，却又极没耐性地用吸吮重重地抚慰。

交缠的鼻息是温热的。

柳泽川的脑袋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想的居然是应不应该闭上眼。

易戜的眼里只有试探。

短短一瞬的对视，柳泽川明白了，他在故技重施。可惜谁也逼不退下定决心的柳泽川。

易戜放开他。

面对这个不知是呆愣还是冷静的“监视者”，他率先别开眼，兀自退出一步的距离。

这家伙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易戜抬起手擦了擦唇，冷冷地又横来一眼。

柳泽川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刚被压在墙上强吻的人不是自己，是他的长官。因为他的长官看上去很恼怒。

“你喜欢男的？”刚问完，易戜自己就笑了。经过上次那件事，国家再笨也会派个不排斥跟男人接吻的人过来。

要换法子。

易戜开始打量他，“就算什么？”

柳泽川愣了下才明白他是在接续一开始的话题，他立刻道：“就算被您按在床上，我也不会退。”

嗯，遇上对手了。

易戜深深地看他一眼，令人寒栗地笑了。“我等。”

2

柳泽川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那天过后，他暗暗留心着易戜的一举一动。嘴上没说，其实很害怕被拐到沙发或者床上，任何他觉得有可能发生的地点。

想一想，他的脸就红。

要不是还在夏天，估计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会被易戜冷笑一声直接冻成冰渣。

他的长官应该是喜欢男的。档案上没说，柳泽川从那不算太青涩的吻技和不算温柔的举动推测对象要是个女的，分分秒秒得喊报警。

易戜扫他一眼。

这一眼，驾驶座的柳泽川没发现。

那天之后这家伙常在走神。

虽说接送任务完成后，柳泽川可以在园区内爱干嘛干嘛去，但他总是很乖巧地站在警卫室和警卫聊天，等着他下班。

柳泽川聊得很不走心。

常常聊着聊着，莫名其妙眼神飘忽起来；偶尔看着园区裡的椰子树居然也能脸红上老半天。

易戜没说什么。

说实话，他对即将说再见的人脑子里装啥不感兴趣。

他没动作纯粹是没想到更好的招。

他不可能为了弄走一个监视官，次次用上床逼走对方。

监视官是永无止尽的。

赶跑一个，总会再来一个。

再说，柳泽川这么蠢萌，应付起来并不费事。

“停车。”

车猛地应声煞停。

还好是红灯。柳泽川看了眼交通号志，再将目光投向后照镜裡的易戜，不意外被瞪了一眼。

“开门。”

“长官，您不能下车。”

“开门。”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柳泽川没再劝阻，方向盘一打直接回转，靠停到人行道边，仍是没解车锁。他知道易戜倔起来十头恐龙都拉不住，但他也没打算违反规定，采取的作法是先退一步。

他打商量：“长官，我可以去办。”

“两百米跑几秒？”

“21.30。”

“我跑不赢你。”易戜冷笑道：“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我。”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冷凉，鼓起易戜风衣下䙓飒飒有声，也拂乱了他侧分的额髮。他往回走，柳泽川保持三步距离跟着，就见他跨越双向道，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停下。

柳泽川一边留意周遭动静，一边看着易戜踩着满地落叶，来到一棵行道树下，屈身抱起一样东西。

是猫。

他听见幼猫特有的软糯叫声。

柳泽川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这个人望着窗外发呆，还能注意到一只灰色带黑条纹的野猫摇摇晃晃的在人行道上走来走去。那只猫张着无辜的大眼，瑟缩在易戜怀里，没什么攻击性。

柳泽川蓦地想起档案上提的。

易戜曾养过猫，在中学的时候。如果那个讯息并无错误，和他一起养猫的人是个复制人。

他们从六岁就生活在一起。

那只小猫呜呜呜叫着。

易戜把牠拢在怀里，用风衣包裹着牠，抿起的唇虽然不语，但抚摸的手势和眼神都是轻柔的。

还替猫挡风。

柳泽川脱下西装外套披盖在他身上，“我把车开过来。”

“不怕我跑？”易戜冷淡着声问。

“车的速度比您快。”有道理。

柳泽川才不怕他跑。一个动过换心手术、仍要吃葯控制的人抱着一只饿得腿软的猫能跑多远？更何况，易戜还有软肋在国家手里。

他跑不动，更不可能跑。

白色小客车一停稳在自己面前，易戜就抱着猫，乖乖坐进后座。

他安抚小动物很有一套。

不一会，小猫已经不叫了。

眯着眼没节操地在外套裡翻着肚皮，尾巴蜷曲着一下下甩动，两只短短的前爪抱着易戜的食指，拿牙轻轻地咬。

柳泽川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一个愿望。

当他看着自己捡回来的猫在室友身上呼噜噜地叫时，柳泽川没想过要当那只猫，他想把这只不认主的贼猫打开窗户扔出去。

可惜，他的室友只允许他想想。

事过境迁，只剩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

车驶进雕花镂空铁门。

管理员和他点头致意，很快又把视线调回监视器。

车在地下室停稳，然引擎尚未熄火，易戜听柳泽川突兀地问：“您喜欢的是您的复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