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切好水果，小心翼翼推开门，果然又在睡觉。

安妈轻轻叹了口气，把水果放下，又把门带上，坐在沙发上怎么也想不通儿子这一年的变化。

姜自寒很少家里，来了也不见他们和从前一样快活。

他们只是打开电视，静静地不说话，看美国科幻片，血腥暴力。再也没有《家有儿女》的欢快了。

安清怨周末基本不在家，偶尔在家，也是和今天一样，蒙头大睡。

不分晨昏，不分日夜。

永远把自己塞在黑漆漆的被窝里不见人。

是因为高中压力太大了吗？不过即使这样，也高考结束了啊。

安妈因为还要去上夜班，又不想打搅儿子，编辑好一条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微信发给他就走了。

晚上八点，安清怨终于醒过来了。

今天是查分数的日子，他差点忘了。

他猛地坐起来，打开手机看消息，除去安妈发的消息，其余的都是问他考多少分的老师和许山青他们。

他复制好同学发的查分数的网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枕头下翻出准考证，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输的准考证号是否正确，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点开，网有一点点慢，他握手机的手指泛白，和他的脑子一般空白。

界面又变成一片空白，忽然闪了几下，他看到了——安清怨，698分。

他愣愣看了几秒，忽然大口大口喘气，而后轻轻地笑，白得如月光一样的脸，终于浮上红晕，嘴唇也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截了屏，发给了问他的老师和同学。

许山青一看到立马就回了消息过来——安清怨就是安清怨，厉害！

安清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一条一条回消息过来，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口痛，一阵一阵的，好像被针扎，被石头敲打。

敲得他眼泪直掉。

睡多了，肯定是睡太久了，压到心脏了，心脏太难受了。

“嗡……”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擦掉手机屏幕上的眼泪，接起来，却不说话。

姜自寒刚洗完澡，他坐在窗边，看楼下的灯红酒绿，他也不期盼着安清怨先出声，于是他开口问：“几分？”

“698。够了。”

安清怨也转头看窗外，他只能看见树影晃在他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

姜自寒勾了勾唇，手伸进他的牛奶里，蘸了些奶汁，在玻璃上写安清怨，写着，也算是温柔的叫了一声：“安清怨。”

安清怨没回话，长久的静默是他们现在越来越多的相处模式。

“你该来找我了，好多天了，我都没见到你了，又或者，我来找你也行。”

安清怨看着自己脚踝上被姜自寒咬太重，消不掉的牙印伤痕，开口：“结束了，姜自寒，这段感情就这样了，别拉着我不放了。”

“你真舍得？安清怨，你真舍得放下吗？”

姜自寒一点一点描摹很快就消失的安清怨字样，问。

安清怨仿佛被戳中了痛点，一下子脑内的话都被你舍得吗几个字淹没。

他该扪心自问，他舍得吗。这段感情，是谁先废掉的。又是谁，把它变成苦涩毒药。

他们都有错，可承担错误的，只是单方面，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要么放手，要么，自愈。

“你就当我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不行吗？谁一生不犯错，只要你……”

只要你不再想现在这样，我们要从头来过，都可以的。

姜自寒并没有容得安清怨说完剩下的话，只是讥笑着又问：“来我家，还是去你家？”

他根本就不爱了，他就是不爱了！可他就是要揪着不放，就是要侮辱！

“姜自寒——！你去死！你去死！去死！！！”

安清怨叫着，吼着，通红的眸子一个劲涌出泪来，他颤抖着手，狠狠拿起手机，朝窗外砸。

看着玻璃四分五裂，应声而碎，安清怨又躲进了被窝。

楼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应该是伤到了人。

可他们算什么，他们哪里会痛，哪里会比他痛。

眼泪和苦水无处发泄，通通揉在了安清怨的床上，安清怨枕着它们入眠，夜夜堆叠，日日尝苦，是安清怨高中生活的全部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