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录取通知书，带着简单打包的行李，安清怨抱了抱爸妈，转身进了机场。

“咱儿子……”安爸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安妈抹掉泪，摇摇头：“可能是长大了吧。”

有了心事，有了远方，亲情被消磨，取而代之，是心飞远的雏鸟。

安清怨抹掉眼泪，回头又朝父母招了招手，随着人流消失在人海。

不是他不想多说说话，可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怕一说话就想哭，一说话就要寻求拥抱，他不该是这副懦弱的样子。

没有离开姜自寒的喜悦，也没有石头落地的感觉，有的，是对未来既期待又害怕的虚无恐惧感。

没了姜自寒，没了从前对他口诛笔伐的同学，也没了所有熟悉人。

什么都没了。

安清怨在白云在他身边飞涌翻腾，开出一朵朵雪白的花时，闭眼休憩。

五个小时的飞机，坐得他头晕眼花，他出机场时有些恍惚，只听见熟悉的一声安清怨钻过人群落在他耳朵里，他寻着声音看去，许山青已经把他搂在怀里了。

“惊喜不？！”许山青松开安清怨，弯腰看见安清怨通红没消肿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安清怨的头发，“怎么又哭了？我这千里迢迢跑来送你去报到，你怎么还哭上了？”

安清怨移开许山青的手，说：“我舍不得我爸妈。”

“好了好了，不想了，”许山青接过安清怨手里的行李箱，又拉着安清怨的手腕带他往外走，“我陪你去清陵！顺便看看这么厉害的大学好不好看，我只有今天一天能陪你了，明天我们也开学了，我就得回去了，快快快，我们走快点！”

“刘龚凡他们……”安清怨看着许山青的背影，还没问完许山青就说话了。

“他们和你一天开学，没时间来。”

“许山青，”安清怨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我知道你和刘龚凡考的是同一所大学，你今天不去报到，来这里也没用。”

许山青顿在原地，不好意思挠挠头，伸手把安清怨拉到一旁，不让后面的人流撞上安清怨，他垂头看安清怨，安清怨也是抬着一双不笑的眼睛看他，原先白皙漂亮的脸，现在怎么看都是有些病态的。

“我怕你觉得难过。”

“看到你来，我就不难过了，”安清怨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快回去吧，等放假我又来找你玩。”

许山青隐隐心疼，张开手说：“行，你可要说话算话啊，那再抱一个，我就走了。”

安清怨微微抿了抿唇，伸手抱了抱。

他还要说些什么，只感觉自己后衣领被人狠狠拽住，他脖颈勒得痛，立马被扯进了一个满是他熟悉味道的怀抱中。

他不抬头，他知道是谁。

熟悉的恐惧感和压迫感。

可他不是说他出国留学去了吗？！他不是说暑假里上的床已经够结束这段感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姜自寒？”许山青也同样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来人轻佻地把安清怨拉进怀里，又说，“你先放开他，放开他好好说话。”

姜自寒并不搭理许山青，他像是拎一只可怜的流浪猫那样，提着安清怨的衣领，垂头看着安清怨：“安清怨，你看到我，还难过不难过啊？”

安清怨抬起头来看这张英俊却在他眼里狰狞的脸，问：“你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

“你巴不得我做的事，我偏不做，”姜自寒俯下身去，在安清怨耳边说，“出国留学是骗你的，骗你考清陵，和你读一所大学，倒是真的。”

安清怨听完，瞳孔骤缩，如雷轰顶。

耳边飞机起飞的声音，人群喧闹的声音，通通塞进了安清怨耳朵里，要搅断他感知姜自寒施给他痛苦的神经，也要绞死离开姜自寒就有一丝活气的安清怨。

他逃不了，也不能逃。

他听不见许山青的呼喊，他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姜自寒提线摆弄着，又被姜自寒拽着纤细的手腕，拖进另一个再也躲不掉姜自寒的深渊地狱。

许山青追来，安清怨只是冲他摇头，一直摇头，本就病白的脸上彻底不见活人气息。

姜自寒烦许山青，抬手警告：“我奉劝你离安清怨远点，他再抱你一次，我就砍掉他的手，你如果不信，你大可试试，你如果再跟来，我回去……”

姜自寒减了声音，只动了动唇。

在床上玩死他。

安清怨看着许山青面色惨白，看着他木讷停在原地不动，安清怨微微勾唇，笑得惨淡：“姜自寒……你不如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