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缀把酒倒进江赠枝面前的玻璃杯里，拉开对面的板凳坐下。

江赠枝看着满桌的菜，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单论颜色都让人馋得只想流口水，香气自然也是恰到好处的，他看着何如缀，说:“谢谢。”

何如缀看了江赠枝一眼，夹起一块鸡肉:“我也谢谢你。”

江赠枝被他的感谢愣住:“嗯？”

“我已经……很多年没和别人一起过年了。”江赠枝仰头喝了一口酒，“不知道江总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执着，我知道的你可不是这样，难道你是打算追到之后再甩开吗？”

“你知道的，是什么样？”

江赠枝把鱼肉的刺挑干净，放到何如缀碗里问。

“无数男人女人为了你能够前仆后继，你也照样来者不拒，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我才想不通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况且，我不是同性恋。”

何如缀吃掉嘴里绵滑的鱼肉，冷漠的眸子里依旧满是冷意。

江赠枝说:“从前也的确是你说的那样，但是，何如缀你看我。”

何如缀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正经的叫名字，他看向江赠枝。

江赠枝的长发剪短了些，扎起来只能是一个很小的揪，他眉目如画，桃花眼里倒映的都是面前冷气肆意的人，他好像也没了从前撩人的轻佻模样，认真的姿态让何如缀气势矮了一截。

“现在不一样了，我喜欢你和喜欢他们不同，我想和你过剩下的日子，只和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何如缀，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为了何如缀，他变了太多。

他开始卑躬屈膝，开始拒绝攀上自己手臂的每一双艳丽的手，开始一颗心只为一个高兴难过，酸涩又甜蜜。

“我不是同性恋，也不会喜欢你。”

何如缀移开眼，刚刚漏跳一拍的心脏也回过神来，使劲敲着他的骨髓，要把他敲碎一样。

江赠枝像是早预料答案一般，微微勾起唇角，也不恼:“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接受，我还能再等一等。”

何如缀看劝说也没用，他往自己杯里又倒满酒，仰头而灌。

“十，九，八，七……一！”

春节联欢晚会最后报时，最后一声落下，江赠枝把身边离自己两臂远的何如缀搂进怀里，紧紧抱着，低声说:“何如缀，新年快乐。”

何如缀看着窗外爆开的烟花，他墨黑的眼眸微微一动，他垂下想要挣扎的手，在心里低低回了句，江赠枝，你也新年快乐。

*

“你在哪？！大过年的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姜自寒从安清怨的卧室的窗子往下看那棵掉光叶子的树，他好像看到他们在树下拥抱的青春岁月，不过四年，他却活得像个负担沉重的中年人。

“你管我在哪，你们自己吃吧。”

姜自寒说着就要挂了电话，姜明烨厉声道:“今年你妈妈也回来了，你不回来见见？她明天又要走了，你就这么狼心狗肺吗？！”

姜自寒烦躁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她回来了又怎样？我都两三年没见过她了，还差这一天不见她吗？不说了，我累了。”

挂了电话还觉得不够，他关了机，把手机扔在安清怨的书桌上，抱着电脑上了床。

安清怨和爸妈说了很多，这一晚他把从前没笑的时光都补了回来，圆圆的杏眼水汪汪，还和原来一样，永远不会淡去的少年感将他衬得青春漂亮。

安清怨洗漱完毕，打开房间一看，姜自寒已经睡着了，电脑上的图片一张张跳过，离得太远看不清，他轻轻走到电脑旁，这才看清是什么图片，全是同性的结婚照。

他在word里甚至做了笔记，哪里的教堂的布景棒，阳光不大，哪里的教堂的花朵鲜艳，拍照好看，又是哪里的教堂有超可爱的花童，安清怨一定会喜欢等等之类的。

安清怨滑着滑着，眼泪也滑了下来。

要是这段感情不畸形，姜自寒给他一场盛大的婚礼，他也愿意用尽浑身力气去爱，用他此后漫长的三十年，四十年，去爱，去陪伴，至此不渝。

但这人世啊，往往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