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吃得并不是那么愉快，叶子被迫喝了好几杯混着饮料的酒，一顿饭吃完时他的脸已经开始发红发烫，整个人处于微醺状态。方冬主动收拾碗筷，叶子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收拾好之后方冬走在叶子面前弯腰抚摸他的脸，“我们出去逛逛？”

叶子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天色已经暗下来，坐在屋子里还能偶尔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不等拒绝，方冬已经将外套拿过来给叶子套上，外套穿好之后又找来帽子、手套和围巾给叶子戴上。

方冬自己只穿了一件棉袄，不觉冷似的露出大片皮肤，他强硬地把叶子从沙发上拽起来往门外牵。叶子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方冬抓他抓得很紧，“天都黑了，大冷天的跑出去干嘛？”

方冬“哐”一声把门踹回去关上，楼梯间的声控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下方冬的脸上有大片阴影，“当然是出去散步啊，走吧。”

叶子觉得方冬有些不可理喻，他拗不过方冬，只能安静地跟在身边。

这附近都属于老城区，这片老居民区不远处有个商业街，里面各色店铺都有，但规模不是很大。方冬领着叶子去了商业街，打头几家店是女装店，模特身上套着长款羽绒服，玻璃门上贴着“清仓甩卖，一律八折”几个大字，这些店常年清仓打折，但价格并不见得有多便宜。

商业街比居民区那边热闹些，街上或是店里都能见着不少路人，有一家人出来的，也有一对夫妻或情侣出来的，像叶子和方冬这样两个大男人出来逛街的还是独一份。

方冬牵着叶子，他任由自己的手被冷风吹得发红，并不觉得有多冷。他们往商业街里头走，身边有个孩子捧着热腾腾的关东煮，香味直直钻进两人的鼻子，方冬看了眼不远处卖关东煮的商贩，说：“走，咱们买点去。”

叶子把脸在围巾里跟着方冬加快步子往前走，买关东煮的人很多，他看了眼还剩的菜，有些失望，没什么喜欢的菜了。

关东煮老板一边给别的客人打包装一边问方冬：“小伙子，来点吗？”

方冬摇摇头，问：“只有这些了吗？”

老板说：“还有别的，你能等吗？我给你现煮，十来分钟就成了。”

“行，煮吧。”方冬把钱付了，然后转头对叶子说，“你在这里帮我瞧着，待会儿让老板多拿点我爱吃的，我去别的店里看看。”

叶子点点头，说了个“好”，他无心出来逛这个街，站在这里吹冷风等着也好还是到处进店看看也好，并无差别。

方冬揉了把叶子戴着帽子的脑袋转身不知钻进哪家店。

有些不想等老板现煮的客人端着自己的关东煮先走了，小摊上就剩下老板、叶子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女孩的校服外边套着黑色棉袄，她吸吸鼻子笑着对老板说：“叔，这么大冷的天儿还出来呀。”

老板把冷冻的关东煮拿出来倒进锅里，说：“是啊，我家娃娃也在读书，花钱得很。小姑娘，我瞧着你的校服像是三中的？”

女孩点点头，惊喜道：“您能认出来呀。”

老板说他的孩子也在三中，有了这个共同话题之后他和女孩攀谈起来，一老一小聊得很不错，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叶子瞧着他们聊得开心，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他揣着手呆愣地看着地面，女孩朝气蓬勃的声音把他带到十多年的回忆里，那时候他也还只是个十几岁正埋头苦读的半大孩子，那时候他的成绩很好，高考成绩足够上一个很不错的重本大学，但是最后他选择的却是个普通的一本大学。

现在想想，叶子觉得自己当初任性地填报志愿实在是蠢得可笑，放弃重本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另一种更好的人生，可惜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在意，每天泡在蜜糖罐子里开心得像个傻子。

方冬不知道在哪里，关东煮煮好之后他都没回来，等那个三中的女孩拿着自己那份关东煮走了之后叶子才对老板说：“三个个鱼丸、三个千叶豆腐、一个粉丝结、两个腐竹、两个牛肉丸、一个海带，两个鱼豆腐，其他的随便拿点就行。”

“嚯，不少呢。”老板拿了个大号的纸碗一一将菜装进去，装好之后盛上汤，再撒了些小米辣在上面，“一共是……十五块，刚才那个小伙子给了二十，我找零找给你吧。”

“行。”

接过关东煮和钱，叶子站在路边等方冬，

方冬回来时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纸袋上印着粉色花体英文，应该是某个牌子的名字。叶子把关东煮递给方冬，说：“回去吧。”

方冬用竹签插起一颗鱼丸咬了一口，他把剩下的半颗丸子递到叶子嘴边，“不想逛了？”

“不想逛了。”叶子躲开嘴边的丸子，他伸手把丸子推回去，说，“你吃吧，这个加了辣椒。”

方冬“嗯”一声，一口把丸子吃了。他看着飘在汤水里的小米辣，笑了笑，说：“我记得你以前无辣不欢，没想到现在丁点辣椒都不碰。”

叶子沉默地看一眼方冬，没有说话的欲望。当初是因为方冬的要求他才慢慢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现在冷不丁提这一茬，很难不说方冬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冬没注意到叶子的沉默，他只是一口一口吃着关东煮，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许多琐事。叶子只是听着，他倒是不知道方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聒噪了。

在说完大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后方冬终于把最后一颗丸子吃完，他喝一口不再滚烫的汤，把纸碗随意扔在街边，“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叶子看看撒了一地的关东煮汤水，蹙着眉，有些不赞同道：“前面就有垃圾桶。”

方冬伸手揽着叶子的肩膀，笑道：“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