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华凡旸的态度多少变得冷淡。

虽然表面上还是说说笑笑，约他吃饭也不找理由拒绝，但在那礼貌又不失亲切的微笑下，白与泉知道他把面具戴上了。

那张温和可亲的面具。

哪怕是私下两人独处，华凡旸都不会像之前那样耍点小脾气。

还真是说到做到。

对白与泉说过的人要多远离得多远。自己找上门的例外。

这天，华凡旸接到莫晔的电话。

电话裡，莫晔压低了声，听上去神经兮兮的。他等了半晌，才听她道：“学、学长你在哪？”

“理工馆。怎么了？”

“那个……学长可以来社办吗？”她吞了吞口水，“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华凡旸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夜幕，几盏路灯昏黄地亮着，细密的雪粒在灯罩下飘飞，气温低寒。她提前返校，也没找白与泉，这通求救电话让他一时釐不出头绪。

“好，我现在过去。”华凡旸道。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白与泉今天貌似去打工了。

连实验室也没到。

开学前的校园是特别安静的，地上积雪未化，石材地面结了一层薄冰，路灯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戏剧社在活动中心地下一楼。

作为一个人数不满十的贫弱社团，凌萌能向学校争取到一间独立社办，每年靠着各种合作演出争取经费，华凡旸是很佩服她的。这种人才、这种手腕不拉来学生会太过可惜。

可谁知道，一年后是华凡旸被拉入夥。

凌萌连学生会办公室外的走廊都没走过，华凡旸已经进出戏剧社办无数，偶尔还帮忙尬一角。

社办的门虚掩着。

里头灯光全无，静得吓人，乍一看好像是遭了小偷。

华凡旸刚推开门，就被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差点拔腿狂奔。

他赶紧开灯。

灯一亮，就见莫晔眼眶泛红，语带哭腔的喊他：“学长……你要把我吓死了……”

我才要被妳吓死。

华凡旸脱鞋走过去，发现电脑屏幕正在播放色调昏暗的片子，虽然是静音，但从主角惊恐的表情不难想象是齣什么类型的电影。

华凡旸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一个人在这看鬼片？”

“我要扮鬼，我在做功课。”莫晔道。

“扮鬼？”

“我答应法律系的同学，跟他们一起办鬼屋。”说着，她从怀里的书包拿出A4大小的海报，“学长要来捧场喔。”

百物语？

海报上戴着白色空白面具的黑衣人们围坐一圈，中央点着一根蜡烛。斗大的海报标题字用以鲜红，还附带融化效果。

真是没有美感。

但恐怖的目的是达到了。

华凡旸保持面上微笑，轻声说着会的，内心却在疯狂拒绝。

开什么玩笑！鬼耶！是鬼耶！

华凡旸连走个夜路都怕得要死，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鬼屋！

“莫－－”

“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门口的白与泉被吓得手上的宵夜差点掉地上。他愣愣的看着同时尖叫的二货，想着华凡旸居然叫得比莫晔还大声。

这家伙有病吗？

怕鬼还来参加鬼片趴干什么？

华凡旸冷静下来后，转头问莫晔：“小晔，妳说妳一个人我才来的。”

莫晔很无辜，“与泉学长是我跟学长说完电话后才联络上的。”

好，没毛病。

华凡旸站起身，莫晔赶紧拉住他裤脚。“学、学长生气了吗？对不起我……”

“没有，我隻是想到还有一点事。”华凡旸道。

他还没走成，白与泉迎面走了过来。

他将宵夜拿给莫晔，平板着声道：“先别走，凌萌待会过来。”

华凡旸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我真的有事。”他急着落跑。

白与泉挡着路，“林教授开学后才回校，实验已经告一段落。你还有什么事？”

华凡旸冷横他一眼。

莫晔睁着大眼来回看他们，觉得下秒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在为我吵架吗？”门口，清脆如银铃的嗓音响起。那招牌的长马尾在身后甩动着漂亮的弯弧，凌萌笑吟吟地走进门。

华凡旸看见她手里提了一袋。

一倒出来，全是年代久远的录音带，和一臺老式播放机。

“妳把灵异社的压箱底拿来了？”华凡旸问。

凌萌头也不抬地纠正：“是超自然现象研究社。前学生会代表。”

是会长。

华凡旸懒得跟她计较。凌萌已经把投影幕放出来，音响也打开了。

简直要命。

莫晔一只小鹿斑比不知道怕，心大地吃着宵夜，一双无辜的浑圆大眼看着凌萌忙碌，还无知地问要不要帮忙。

我诚心建议妳阻止她。

等设备就绪完毕，像怕华凡旸中途逃走那样，凌萌挨着他坐下，手牢牢挽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凌萌故作娇弱，“人家好怕。”个屁。

华凡旸根本抽不开手。

淡淡的桐花香水味一下蹭到他身上，闻久了华凡旸有点受不住，不动声色地掩住口鼻。

传说中的灵异实录开始了。

莫晔全程尖叫，抱着白与泉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明明什么都没看到，还是叫得像杀人一样。

华凡旸歪头看着这幕，直觉这才是白与泉的真正目的。

好个心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