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晔躲在置物柜裡。

前一组人马的声音渐渐远去，下一组似乎还在探索别的教室。

被真髮和假发闷住的头皮痒得要命，维持蹲姿的小腿已经麻到没感觉。她抬起手烦躁地想抓脸，又怕妆花的放下手。

吓人的乐趣一开始有。

连两天后，莫晔推开置物柜大叫的声音都弱上许多。有几次干脆装死不开门了。

玩家也很聪明。

凡是能躲人的，管它桌子还是柜子，不动不死。

她又打一个呵欠。

忽然，昏暗的灯光照进来，投射在她身上。她愣了愣，反射性屈起两爪，往开柜门的宋越扑过去。

宋越往后一闪，伸手一揪，拎小鸡似的，提得莫晔脚尖点地。

这是一米九与号称一米六的对决。

“呀呀呀呀呀－－”莫晔凶狠地露出白牙，装了黑色长假指的手努力往前挠。

宋越打直手臂，“这谁啊？”

“……”你是有脸孔辨识障碍吗？莫晔发出低沉的怒吼，四肢挥舞。

华凡旸噗哧一声笑了，“线索在哪？小女鬼。”

莫晔气馁地停手，“放我下来。”她的声音闷闷的：“在背后。”

宋越揪着她的后衣领把人提过来。她的背上真的插着一只弓道社借来的箭矢，箭身上绑着字条。宋越将箭拔掉递给华凡旸。

他盯着脸色苍白、红唇熊猫眼的女鬼许久，“妳……不会是阿泉家的直属吧？”

“学长，就是我。”

“……”宋越嫌弃道：“好好一个人画得像鬼一样。”

华凡旸把道具拍完照还给莫晔，“是女教师没错。走吧。”

莫晔闻言瞪大眼。

更令她惊愕的还在后头。

她听着那个娃娃气的男生不急不徐地跟宋越分析刚从别间教室搜刮来的线索。他的声音平稳，说话有条有理，宋越反问时他静静地听，跟着对方的逻辑走，却一步步验证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种解题的方式好像在哪听过？

随着线索一条条被正解，各条主线之谜被揭开。

虽然主办单位要求每一组玩家必须选择一条路线进行解谜探险，但没说玩家不能全部击破。

算算时间，从开始到结束才花半小时。

这是什么魔鬼组合！

华凡旸看她一眼，“我们要走了，女鬼小姐是不是该回柜子裡？”

莫晔却说：“晚一点没关系。”她犹豫了下，“那个……我可以认识你吗？我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学长一样厉害。”

大概是灯太暗了，莫晔被浓厚的眼妆糊了眼。宋越很想笑，但他憋住了，识趣地往旁边走开。

华凡旸故作好奇问：“我可以知道那位学长的名字吗？”

“可以呀。”莫晔兴奋地跳着，“他叫白与泉，是我直属。”

“……”

“哈哈哈哈哈哈！”

“他很厉害唷！你要他的电话吗？”

华凡旸面无表情，“不用了，我想时间不早了。”莫晔眼明手快拉住他的衣服，“你的名字。”

“洛洛。”华凡旸随口报上某出戏的角色名。

莫晔点头，这才心甘情愿地蹲回柜子，却发现手勾不到门，她连忙道：“学长帮我！”宋越回头，帮她把柜门关上，听见咔一声。

白与泉和叶佳铨倚墙等候。

通识大楼地下一楼是对称性结构，每间教室相互对应，宽广的走廊则设置几张条椅供过路人休息。

他们围着一张条椅进行最后推理。

四个人收起线索，慢慢走回廊底。那里其实是一间更大的教室，被学校閒置拿来放杂物；门扉是双扇，漆深绿色，此时被拉开固定在墙边变成一个开放式空间。

六个NPC依然围坐成一圈。

他们面无表情看着放在面前的手电筒，静静地等玩家入座。

这是一个百物语的游戏。

华凡旸他们已经听过NPC们各自的鬼故事，并且根据故事内容找到对应的线索。

NPC们的身份是谜。

玩家要做的就是指认出他们真实的身份。成功的话，手电筒灯不灭，被指证的NPC会指出生路；失败的话，手电筒灭，他们会有另一条路出去。

排队时，叶佳铨见识过另一条路的可怕之处。

有一组甚至是被医护人员抬出来。

华凡旸清了清嗓，看着对面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穿着黑衣黑裤的人轻声道：“我指证妳是被男学生杀死的女老师。”

他亮出在地下04教室找到的男学生资料、萤幕破碎的手机以及染血的考卷，这些都一一对应白面具NPC所说的故事。最关键的，当然是01教室那个上吊女学生的录音证词。

这是一个没收学生手机，被学生杀死的故事。

叶佳铨指证的故事是两则。分别是贪污午餐钱畏罪自杀的校长以及放鞭炮炸厕所不成反被炸死的男学生的故事。

随着四人的指认正确，灯光持续。

六位NPC隐藏在白色面具下的眼对扫一眼，全然是不敢置信。

他们同时指向门外左侧的楼梯。

那是一条极偏僻的小径，平时少有学生往那走，是施工工人很熟的楼道。

“找到莫晔了？”白与泉问。

“嗯，在03。”华凡旸完全不想理他。他的心灵刚刚在莫晔那受到爆击，白与泉现在怎么看怎么讨厌。

我还没他厉害了？

白与泉明显感受到华凡旸没来由的冷漠。

这人剥掉绅士的面具，私底下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华凡旸忽然睨了他一眼，勾起一抹堪称艳丽却令人发毛的微笑。

“你觉得我很难搞？”他问。

白与泉知道这题的难易度跟女朋友问“你是说我昨天不漂亮？”是一样的。他避开直述句，“证据呢？”

华凡旸站住脚，回头。“你的表情。”

“……”白与泉向身后队友寻求帮助，两名队友毫无革命情感地开始搭肩讨论宵夜吃什么。

另一组人马紧接着入场。

莫晔蹲在柜子裡听到久违的惨叫声夹带回音响彻整个地下一楼。相比上一组的淡定直接，这组让鬼多有成就感。玩家们尖叫着奔逃，躲进莫晔所在的教室，鬼还在外头猛拍门板，吓得一群人差点脚软。

他们是万万不敢开柜子的。

心理阴影面积多大，胆子就多小。

莫晔干脆一推柜门，准备怪叫跳下去追人。没想到门纹丝不动。

欸？

莫晔更加用力，柜门被推出一条细缝后，再也不动了。教室裡的玩家听到柜子传来的动静，全绷紧神经，朝后退开。

“什么声音？”

“柜、柜子！里面有人！”

莫晔几下没推开，急了。“救、救命啊！”她加大手劲猛推。

“呜呜呜……鬼啊！”外头有人哭了。

“不是！我要出来！”莫晔急切解释：“你们放我出来，我有线索！”

“上一个也这么说！”有人回道。

“……”应该说鬼会玩吗？

莫晔叹气：“好吧，我只好自己出来了！”说着开始撞门。

巨大的动静吓得玩家们尖叫一声逃窜出去，线索都不要了。莫晔撞得满头大汗，门依然没开，她很确定自己被困住了。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