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裡的空气渐趋闷热。

莫晔甚至能感觉到汗水从发际沿着额头滑落，衣服裡滋滋冒着热气。

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教室外远远传来收工的声音，然后她想完蛋了，更加紧张地拍打柜门。

“救命啊！我出不去！”没有人回应。

教室安静得只剩方才制造出来的巨响，巨响带起的回音在反复地迴荡过后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她。

一个被困在置物柜裡娇小无辜的女子，年华正好就被锁在这里老去，最后连同越渐老旧生锈的柜子一起被运去垃圾场埋掉。大量的泥土剥夺了空气，她一点一点地窒息死去。

莫晔想着想着，把自己想哭了。

她抽抽搭搭地打开手机屏幕，讯号一格都没有。

蒙胧的视线裡，她打开短讯匣，开始打遗书。刚码好开头，泪水就滴到萤幕上。

呜呜呜……我、我好可怜。

她开始忏悔，“我不该吓人的……明明知道吓人是不对的！我居然……”

“莫晔！”

“我居然还玩得这么高兴！我是个坏蛋哇哇哇哇哇哇……”

“莫晔！”

“我要死掉了呜呜呜呜……”

忽然碰地一声巨响，莫晔吓了一大跳，立马止住哭声。她往细小的门缝看去，看见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贴着缝往里头窥视。

莫晔吓得尖叫。

外头的人也被这高分贝吓得往后跌开，半晌才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是何安悦。”

“悦悦？”

“对，是我。”何安悦问：“妳不出来吗？他们都走了。”

“我推不开，我被卡住了。”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这下，何安悦也慌了。

他用力扳住门把处，脚抵着置物柜下缘，死命地拉。

打不开。

他又试了几次，直到力气耗尽。他着急地在教室裡团团转，然后他落下一句：“我、我去找人帮忙。”说着，咚咚咚地跑走，没多久又折返回来。

他怕莫晔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

何安悦站在门边，凭着微弱的信号总算打通华凡旸的手机。

华凡旸宵夜才刚吃完，边上三个听到都站起身。他道：“我马上过去。”

宋越边穿外套边道：“我去加工厂借工具，学长应该还在。”

他脑子里已经出现一万种把柜子肢解的方法。

叶佳铨觉得很母汤。

先不说莫晔，一个人在柜子裡听到电锯嘎嘎嘎的声音，谁都会觉得是要杀人了吧？

华凡旸拿起手机，“我有电话。”

他先联络社科大楼的管理处，没人接听才改拨熟人的号码。

他坐进副驾驶座，脸上是招牌微笑，声音变得悦耳动听，一开口先礼貌地致歉，再开始动之以关系，最后再给利益。

宋越听得是目瞪口呆。

其余两人觉得这根本是华凡旸本色发挥。

他们赶到时，教室裡正在上演一齣柜子版的铁达尼号。何安悦靠着柜门，极其认真地说：“我不会让妳一个人去垃圾掩埋场，我会一直陪着妳，跟着妳过去。”

门外众人：“？？？？”

“可是，你的家人怎么办？”莫晔也很认真。

何安悦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会跟他们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能够陪自己喜欢的人走到最后，我觉得很幸福。”

门外众人：“……”

隻是被关在柜子裡，为什么搞得像要生死离别一样？

华凡旸来不及咳，宋越大声地咳了一声。

何安悦一愣，回头，脸瞬间炸红。

“怎么了？”

“学长他们来了。”何安悦越说越小声，越讲越后退，都快退进墙壁裡了，叶佳铨按住他的肩，“学弟辛苦你了。”

锁匠俐落地打开锁。

然后，锁匠被里面的莫晔吓得骂了声脏话。

宋越也凑上去看，“干，真的跟鬼一样。”讲完被白与泉冷瞪一眼，他立刻举起双手退开。

“下得来吗？”白与泉问。

莫晔蹲在柜子裡太久，脚早已麻得没了知觉，刚握住白与泉的手想往外跳，立刻腿软得跌进他怀里。

被汗水糊了的妆现在全糊在白与泉外套上。

几个男生连忙拿出纸巾给莫晔擦脸，又帮忙拿下她的假发套，莫晔双手握着白与泉给的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华凡旸把锁匠送出门。

四个人或站或坐围着莫晔，等她缓过劲。

“谢谢学长。”她道，头发乱糟糟地像个小疯子。

脸上的妆擦去后，露出底下一张白淨、圆呼呼的脸来，鹿般澄澈的大眼正无辜地盯着他们。肚子不适时地叫了起来。

白与泉正要开口，刚进门的华凡旸抢白道：“安悦，你带莫晔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