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所有人各自散开。

华凡旸藉口想吹一会风，站在社科大楼侧门目送他们一一离开。只有白与泉，他开口喊住他：“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白与泉回望他。

那双眼明明白白地没有情绪，隻是纯粹应着他的呼唤望着他。

看不出听懂没有。

“宋越也好，赵湛蓝也好，甚至是莫晔。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在身边的人都很好？”华凡旸道，忽然朝他走近。

白与泉早听懂了。

他弄不明白的是话背后的意思。

有一个声音在心裏来回冲撞。他想问华凡旸什么意思，却又明白他的回答是“没什么”；他想问他是吃醋吗，却清楚自己根本没那个立场。

他确实对谁都很好。

只要是被他划进圈圈里的人，没道理不对他们好。

华凡旸今天却说他好得不像话。

没有分寸，没有亲疏。

华凡旸像是怕白与泉不明白似的，拿了个人举例：“何安悦对莫晔好是因为喜欢她，但他对其他人的好绝不像对莫晔那样。”

“一开始我以为你喜欢莫晔，后来我发现你对谁都是这样。”华凡旸道：“你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奇怪的是，华凡旸从不误会白与泉是不是喜欢他。

如果真有误会，那就是白与泉讨厌他。

华凡旸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他受够了白与泉的沉默。

然，他才迈出脚步，就听白与泉轻声问：“这是你最近针对我的理由？”

“对，我确实不喜欢你。”华凡旸道。

2

实验结束后，四个人再也没有聚首的理由。

忙面试的忙面试，玩社团的玩社团。华凡旸更是忙得脚不着地，很罕见地接了叶佳铨的电话。

“出来玩。”叶佳铨很直接。

“玩什么？”

“我们几个趁春假，骑车去别的城市穷遊。”

华凡旸笑了，“宋越愿意？”

“他提议的。”

“好，群组加我。”话完，华凡旸才惊觉到这几个里还包括一个白与泉。

来不及了，叶佳铨不是会让人反悔的主。

春假第一天，T大重归冷清，蚤子四人组两两双载，沿着公路一路东行。华凡旸坐在宋越后座，才了解白与泉骑得有多慢。

宋越的仪表板没坏，华凡旸确确实实看到速度破百。

华凡旸想也不想，直接抱紧。

沿途荒野漫草，来往车流稀少，过了一个隧道后，他们看见左手边是海天一色的湛蓝大海，右手边则是陡峭山壁。

宋越放慢了车速。

拿眼偷觑几眼，接着专心骑车。

他们沿着树林中的黄土路骑进去，路面坑坑疤疤，起伏很大，等看到那一片海时四个人都觉得手被震麻了。

当地人才知道的玩水秘境就在脚下。

虽然这四个都是外地来的。

他们把车停在入口，背包搁在沙滩上。叶佳铨刚脱下上衣，宋越已经光溜溜地狂奔向大海，他错愕地看着地上一堆衣服。

白与泉像妈一样给他捡起。

华凡旸刚感受浪花打在脚边的清凉感，更大的水花紧接着朝他袭来。华凡旸被泼得根本睁不开眼，刚要反击，宋越就冲过来把他扑进水里。

企图扒光。

挣扎中，海浪拍打上岸。

海浪退去后，华凡旸总算站稳脚，衣服没了，裤子被扒得露出股缝来。

华凡旸向叶佳铨使个眼色，宋越连忙怪叫着逃走，最终一人不敌四手，被抬起来丢进海裡。

白与泉走在岸边看他的漂流木。

三个人远远看着他，真觉得这家伙像失恋了在岸边找看哪个地方好跳。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白与泉蹲下身，掏出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

华凡旸将湿髮往后撸，来到他身后。

“出来玩不忘学妹，该说你很专情吗？”他看着贝壳照片，“宋越说没湿不准走。”

一个回身，被滋一脸水枪。

白与泉认识宋越三年，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幼稚成这样。

叶佳铨在海裡远远看着宋越被白与泉追杀，然后被人一把按进水里，貌似还喝了几口海水。要不是衣服他自己提前脱了，估计现在也是全扒了。

太阳西下。

昏黄的日光照耀在海波上，金黄荡漾。他们难得和平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弭平沙堡最后的墙土。

四个人回到车边，将衣服全换了。

接下来，进F市的路程由华凡旸和叶佳铨接手。这俩机电系的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感受不到速度与激情，只觉这俩太过文雅。

在这平坦的公路上只骑八十算什么！

宋越甚至有股冲动，想越过华凡旸肩线帮他操控油门。

忽然，前边的白与泉打了个手势。

两台车双双靠边，华凡旸刚齐头，就听叶佳铨问：“地址没错？”

小吃店的地址是宋越给的。

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将导航地图缩放查看，眉头跟着蹙起。“这我叔给的，应该不会错。”他抬头看了眼已近在眼前的城市霓虹。

“先进市区吧。大不了吃别的。”他说。

3

夜市里人山人海。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布料是平的，四个人默然地看着老板贴在铁门上的告示。

“蓝天蓝，白云白，老板全家出去玩。”

“……”我还能说什么？

叶佳铨掏出手机，“加一下电话号码。”

铃声此起彼落。华凡旸独独遗落了白与泉，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摆头：“走了。”

摊贩在骑楼下一字排开。

长长的单行道被逛街的人和小贩塞得拥挤不堪，各色味道杂染在一块。鼻间刚闻到烤肉的香气，风里就飘来烧酒螺浓烈的味道；再往前走一段，是棉花糖甜甜的气味，夹杂着油炸物的油味。

宋越在卷饼摊前站定。

他霸气地向老板点了两份，又走到隔壁买了杯木瓜牛奶。他的小伙伴正站在骑楼下听一个街头艺人弹吉他唱歌。

宋越走过去向此趟的财政部长要钱。

叶佳铨往外套口袋里掏了掏，原本放松的神情忽然一滞，整个人慌了起来，开始胡乱搜索着身上每一处。

华凡旸注意到了。

“怎么了？”他问。

叶佳铨的脸色很难看，“钱不见了。”

宋越表情跟着一变，“干，会不会没带出来？”

“不可能。没带出来，你下午的油钱怎么付的？”叶佳铨反驳道。

夜市里人潮汹涌。

被偷了报警也没有，扒手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宋越刚点完餐，现在很头大。

他想了想，“我去跟老板说吧。”

白与泉忽然问：“谁会日语？”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他用下巴指了指街头艺人，“借把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