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替秋意挑出了几根汗涔涔的发丝儿，过了一会才轻轻地问他:“意意？你觉得好点了吗？”

秋意还是低着头，房间里的空调确实开的大，他的身上热透了，跟坐在桑拿房里似的，本来就苍白的脸被蒸的更白，鬓角闷着虚汗。

他从刚才起就这样不讲话，明明离赵刚只有这么点的距离，他却觉得秋意那么远、那么远，在怎么够也够不到的地方。

直到赵刚碰了他一下，其实只是很小的力气，但秋意却惊得差点跳起来，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发抖，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一只手掐着另一只的手腕，指甲发了疯一样要嵌进去:“不要…碰我…”

“意意…意意…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赵刚拍着他的手，连说话的声音都怕再吓着他。他心里后悔，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秋意轻松点。

他刚才想着是用酒瓶子把自己砸出血来就算完事，这些人再怎么玩，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这会儿看着秋意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再拖下去也只会让他受更多累。赵刚从旁边的桌子上摸摸索索着一个酒瓶，他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万一他下不去手，等会只是蹭破了点皮，他闹这么一出只会成了个笑话。

“意意…意意…”赵刚其实胆子没那么大，从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人，这会儿硬生生要砸掉自己半条命。往身上的方向一个拐就朝了地上，酒瓶子一下子碎得七零八落，玻璃碴子跟冰棱子似的散开。

房间一下子静了。

不论是纪棠深还是别的什么人，都被吸引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一起跟蜂毒似的，都扬着刺蛰得他眼疼。赵刚心一横就着急麻慌地从地上拾了一块碎片想往手上扎，但秋意比他快了一步。

那双细长的手颤颤地抓着赵刚的手，清减的脸苍白的一片，嘴唇嗫嚅着在抖。

“不用…”秋意说。

他手上早就拿了片边缘磨尖了的。

他跟了纪棠深六年，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消气，赵刚就算是把自己头都砸坏了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纪棠深只想看自己疼。

当年苏晓宁车祸需要输血，阴差阳错才用了秋意父亲的血，而那场车祸，其实是因为纪棠深才发生的。

他知道这些年纪棠深留着自己不仅是因为苏晓宁，还因为心里的那些愧疚，他要一个豁口去填补。

只是那个人刚好是秋意。

而秋意刚好爱着他。

弯着的指尾挟着他最后的心力，他呕心抽血地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吐完了。几乎是一点都不迟疑地下手。

“都给我滚开！”纪棠深把身边的人给推开，安文被他撞的额角撞到茶几，鲜血一下子流的厉害，他看着满手的血吓得差点昏过去。

纪棠深整个人都带着气，眼睫下笼罩着一片阴霾。他能把秋意给别人玩，从来不会吻他，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碾着辜负，那都是他知道秋意不会离开他才会这样糟蹋。

可秋意现在要这么寻死了。

秋意甚至是温着一张脸的，眼神平静柔和，用着碎片给他的手开了个大口子，冷风涌着往伤口钻，他使劲绞着皮肉，却还是嫌不够疼。

怎么、怎么还是有意识啊？还没有晕倒啊？

在这个时候，他是真心想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