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去竹苑的路上，卫琅玕问:"径节兄姓什么？"

苏寒青正跨过挂满紫藤花的月门，一片淡紫色的花瓣落在他束得端正的发上，他有所觉察，用手在头顶摸索了阵。没找到，有些泄气。

转过身却是温和有礼的样子。

“方才未听清，琅玕兄问的什么？”

卫琅玕走近了几步:“我问径节兄姓什么。”

“姓苏，名寒青。琅玕兄呢？”话音刚落，有什么轻掠过他的领口。低头看见身前人指间夹着一片花瓣，正往回收。

“落到这了，自然找不着。”随后退后了些答他:“我姓卫，卫琅玕。”

苏寒青将目光从那片花瓣移开，敛了敛神色:“原来琅玕是名，并非是字？”

“将军说字这种东西可要可不要，他并未给我取。”若是往后有重要的人，让那人再取也不迟。

后半句说来矫情，卫琅玕想了想并未说。

苏寒青:“也是，人在世上，有姓名便好了。其它的，多了反而累赘。”

卫琅玕笑嘻嘻地点头。想着这人年纪与自己相仿。不免有些回味对方看到他手中花瓣时，无意间流出的茫然与错愣。

蜜蜂在花间穿梭，吻过凡尘美色。他心里道，十五六岁的年纪，活泼些更好。

两人边走边说，周遭的景物己变成绿竹悠然，又一道月门出现在眼前，拱形的门顶上，挂了个牌子――竹苑。

苏寒青道:“到了。”

卫琅玕便由他领着进去了。

3.

“这房子只一张床？”卫琅玕跟着苏寒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得出这么个结论。

除此之外，陈设朴素。衣柜旁的书柜上放满了典籍，书案上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册，不过抬头可见窗外翠竹，十分雅致。房屋中间还有个放茶水的圆桌。

“嗯，此后同榻而眠，还望琅玕兄不必介怀。”苏寒青自柜子里拿出一张棉被:“见你未拿包袱，正巧我家书童多备了几床被子，先且让琅玕兄委屈一下。”

卫琅玕接过被子，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在军营，他常常和一堆汉子睡通铺，和男子睡倒是没什么。但……他的目光从苏寒青，光下落影的长睫移至那白皙的脖颈，心里有些道不明的慌张，总觉得自己唐突了人家。心虚起来，便问:“你与书童怎么没住在同一个院子？”

“书童有个大院子，夫子将他们安置在那了。”苏寒青整理出了半个床的位置，又拿过他手里的被子，铺在床上。

卫琅玕点头，低头瞧见苏寒青手腕上有几处红斑。

“方才夫子留下我，说你来水烟不久。我是水烟人，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都可以与我说。”

苏寒青动作停了停，他从廖都来水烟的确有些水土不服。父亲让小林跟着过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这孩子比他尚小几岁。主仆二人在外，他总是要更稳重些才对。到现在从未说过抱怨之言。

夫子倒是心细。

他笑笑:“嗯，多谢琅玕兄，以后便麻烦你照顾了。”

“不妨事。径节兄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腕？”那腕子上的红斑也太过打眼了。

“啊？”苏寒青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手腕上有些红斑，应当是被蚊虫叮咬的，不注意怕会恶化。”

苏寒青挽起袖子:“这些吗？只被咬的时候会痒一阵，忍忍便过去了。”

其实并不如说的那般容易。水汽多的地方，蚊虫也多。即便晚上放了床帐，咬得难以入眠也是常有的事。

但他不喜与旁人说这些。

还好琅玕也没过度热切，看了看道:“没什么大碍，涂些艾草汁就好。来的路上便在湖边看到许多。多采一些，挂在床头，等晒干放进香炉里焚烧，蚊虫就会少些。”

“多谢琅玕兄了。”

“不用，以后学业方面，我会时常麻烦你。谢来谢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苏寒青淡淡一笑，眼中映着窗外春光水波粼粼:“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