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 12
小说: 没有他 作者:日出之幕 字数:1994 更新时间:2020-05-29 02:55:17
不久,邓青翎消失了。
一开始大伙听说她是感冒,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雏心还特地去人事科问了问,只得到“不便告知”这样的回复。
她曾想过去问柳泽川。
但不知从何起,感觉有进展的两人渐渐变得若即若离。
怕是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三天后,雏心也告了假,研究中心开始弥漫一种诡谲恐怖的气氛。他们隐隐晓得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暗起漩涡,却无法确知是否在自己脚下。
大规模的肃清开始。
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一个接一个像被怀疑染病的猪,通通赶到园区中心一栋閒置的员工宿舍,进行为期不知多久的隔离审查。
柳泽川虽然人被监控着,但该知道的消息他一点也没落下。
他听说了。
听说,那间位在德朗普大街的欧式小酒馆被查抄了。秃鹰们在地底下找到一间密室,可惜人去楼空,只抓住一个问什么都不知道、说话结巴的工读生。
听说,女介绍人早在秃鹰冲进屋前就引火自焚。
听说,邓青翎供出许多人名,独独遗漏了柳泽川。那些暗地里与邓家有往来的势力,都迅速与其撇清关系。
柳泽川早就接到消息,孙毅让他快走。
恐怕孙毅到现在还以为“老管道”是安全的,对他穷追不舍的是保皇党,而邓青翎隻是一个诱他出手的弃子。不管真相如何,孙毅要有机会才能探索真假。
根除激进派用不了三天。
不久之后,研究中心会安排进新的人,政坛会重新洗牌,一切都会在这件事后完完全全地照着王安排的路走。
柳泽川看着房间裡的“变量”。
他坐在床上看书,完全不理人的模样。两人的关系倒是退回比初识时还糟糕的状态。
他不晓得易戜知道多少。
他倒是清楚这个人会采取行动,而那结果未必是他乐见的。
柳泽川做的就是继续维持乖巧体贴的模样,既然长官不想跟他有所接触,那么他就把床挪远一点,安静地在角落当他的美男子。
然而,还有猫。
那只猫的起居问题让两人不得不达成暂时的共识。当易戜语气平淡的跟他商量猫该何去何从时,柳泽川难得觉得给猫开罐头不是浪费。
“您同意的话,明天我就把猫送过去。”柳泽川道。
他说的中途地点不远,距离易戜家两条街远;收养人是个念中文的女大生,十足十的猫奴,远在乡下的老家养了可不止一群猫。
柳泽川是做足了功课,就差没弄个简报给他过目。
易戜陷入沉默。
面无表情的,沉浸在漫长的思路裡。很久,才开口问:“她愿意养?”
柳泽川愣了愣,“嗯。”
“告诉她,喜欢的话猫可以留下。”
“您是说……”
“嗯。”易戜答得干脆,“我不要了。”像是不给任何反悔机会那样站起身,背对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柳泽川坐在那很久很久。
久得易戜以为这个人是在难过,然而他很快笑了。柳泽川怎么可能?他是个嘴里尝着腥鏽,夜里依然能好梦的人。
易戜盯着手里的书,听着柳泽川走出去的声音。
他弄清楚了。
柳泽川根本不是革新党或激进派的人。能在园区裡不受保皇党的限制随意进出,背后恐怕是另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这水多深,他不想探究。
只要柳泽川不说,哪怕易戜心下再确信,他都不会去向他证实。
易戜心里是怕的。
怕柳泽川注视的早已是和他不一样的风景。
更怕这个人已经变得再也无法想象。
隔离审查进行整整两个月。解禁通知下达的那晚,两人分别收拾着不多的行李,柳泽川提过皮箱,说要先将车开过来。
易戜点了点头。
他的床铺上还放着一本书,用枕头作掩护,站在门口的柳泽川根本看不见。他等着人走,打开书,拿出那张纸,写下早在脑中预演无数遍的内容。
易戜拿着写好的请愿书,踩着苍白的月光,一路往幽暗的尽头走。
三月还有一点冷。
园区裡的树仍是光秃秃的,完全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偶尔也能在路上看见穿着长袖罩衫的人。
再过一个弯,就是人事处。
这阵子人事调动频繁,夜深了还能看见电灯殷勤的亮着,从门缝底下透出光来。
易戜站住脚。
他没想到腿长这么有优势,明明自己也不矮,为什么会被柳泽川抢先一步?
柳泽川堵在走廊上。
昏暗使他看不清那张脸上挂着的表情。
就在易戜停住脚那刻,柳泽川动了,大步朝他直逼而来,二话不说扣住他的肘硬把人拖进一间閒置的办公室裡,甩上门。咔地一声,反锁的声音很清脆。
柳泽川将他按在墙上。
柳泽川的脸色太难看了。哪怕仅藉微弱的光,易戜也能看见眸裡汹涌的暗潮。
“不想装了?”易戜道。
那掐住他右腕的力道又大上几分,他没有喊疼。
“你已经知道我的真面目了不是吗?”那双暗色的瞳冷冷地盯住他,强硬地拿走那张刚填好的请愿书,柳泽川扬着纸。“你想利用皇族对你们易姓的怜悯把我弄走,不可能。”
“你想怎么样?”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柳泽川撕掉请愿书。
片片白纸如雪花般在面前散落一地。
易戜回望着他,那审查期以来一直平直的唇角忽然向上勾起。“我确实是讨厌你。”
“不是因为你满手血腥,也不是因为你总要在我面前装。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复制人对吧?”他的笑忽然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随着吐出的语言捅进柳泽川心底:
“我怎么可能喜欢假的东西。”
“什么意思?”
“你待在我身边是因为破茧计画,我隻是要一个无聊的消遣。”易戜道:“一场各取所需的游戏而已,别当真了。”
柳泽川怒极反笑,“那你听好了。”
扣住腕的手转而捏抬起易戜下颚,易戜刚想动,另一只手就被狠狠压在墙上。
“在我玩够前,谁也别想走。”柳泽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