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苏大人也来喝茶?”

在招云阁遇到卫琅玕，苏寒青倒不意外。两人关系尚佳时，卫琅玕问过他一些廖都的事，他说过他最爱招云阁的茶，还有说书人。

本来想去二楼的隔间，这会停了脚步。找了卫琅玕旁边的位置坐下，叫小林把周围坐的人全都请到楼上:“嗯，好不容易得空，来坐坐。卫将军是朝中新贵，怎么也来这种清净的地方坐着？”

明知故问。

卫琅玕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因为卫某知道，苏大人会来。”

苏寒青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动作一顿:“可我不知卫将军会来。”

不单指招云阁，而是廖都。

卫琅玕将手上端着的茶递到苏寒青面前，拿走他刚倒的那杯，温柔地笑道:“这杯太烫，那杯先前用冷水凉了。”

一时无话，只好听说书人讲这次伶栖和川商的战役。

等说书人下了台子，换了个姑娘来抚琴，卫琅玕才道:“将军说护着伶栖，也就是护着水烟。我觉得也是如此。”

顿了顿，又继续道:“何况，守护伶栖，方能与你并肩。能看着你，我觉得很好。”

“卫琅玕!”苏寒青一贯从容冷清的样子，终是出现了裂痕:“你明明志不在此!”

卫琅玕看他这幅样子，笑了起来:“可你在这儿。”

“我很想你。”

苏寒青听他说这句想你，浑身一震。

闭上眼，许久才缓缓睁开:“你何必如此，不过饮鸩止渴罢了。”

“甘之如饴。”

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卫琅玕知晓自己这副纠缠不休的模样令人生厌，可要他这一生再不见苏寒青，他做不到。

像如今这样，每日可以在朝堂上看到他，偶尔因为公务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他觉得很满足。

这比他在水烟和木羿待的那两年好太多了。想得紧了，至少可以看见。饮鸩止渴?这个词不对。那“鸩”是苏寒青，便就是药，专治病入膏肓的卫琅玕。

21.

伶栖经过与川商的战役，开始修养生息。而国家的发展，离不开农业和商业。税法改革、土地分配在此时变得至关重要。

苏寒青作为户部尚书，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关于变法的折子上了一个又一个。

多数被苏戚打了回来。

“你太看重下面生活的百姓，没想过如何说服贵族大贾。这折子固然会让陛下高兴，可与民无益。税法实行，但凡上面的人敷衍阻拦，便会很快故态复萌。这样的变法不仅会失败，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在丞相的高位待了许久，明白很多事并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促成。

而作为他的儿子，苏寒青也应该明白这些。

向来沉稳的人，居然在变法这件事上任意妄为，连续几个折子都和权高位重者冲突。

他很快就要从丞相的位置退下，苏家此时经不起风浪。

苏寒青却是第一次反驳了他:“倘若一直这样畏惧权势，让腐败者成为更大的蛀虫，让作风不正之人身居高位，这样的朝堂可以撑到几时？苏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成为他们的附庸，还是帮凶？”

苏戚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会儿。将折子还给他，摆摆手，让他退下。

临出门又叫住他道:“寒青，你如今还不配说这些。”

苏寒青没转身，径直走出屋子，手中折子已变了形。

过了几日，呈到苏丞相手上的折子，已经去了锋芒。虽然对贵族加了许多限制，但不触及根本，于百姓也有益。

苏丞相收下折子，这回没了异议。

“这样才对，你是苏家少主，该以大局为重。”

“寒青明白。”

苏戚看着眼前的青年，只觉得光阴飞逝。

“若没其他事，孩儿先退下了。”

苏戚叹了口气:“你早已及冠，回来这两年忙于仕途，如今该考虑一下婚事了。”

苏寒青正打算行礼退下，闻言一僵:“父亲决定就好。”

“嗯，退下吧。”

早知道这天会来，却没想过会这么快。他还以为这麻木的两年过去，已经不会再痛了。

但这会儿，却连呼吸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