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缀给安清怨发了消息，说这个周末去曲玉庄园聚聚。

安清怨从卧室走出来，扶着栏杆往下看，问谢清时：“周末我要去和何如缀吃饭，你去吗？”

谢清时正在忙转让公司的事，抽不开身来，他抬起头来看着有些雀跃的人，朝安清怨招招手，示意他下去。

安清怨啪啪啪地下楼，拖鞋都要把楼梯跺出一个洞来。

谢清时一直看着安清怨，看着他从上面像只几天不能出去玩的小孩子一样飞下楼来。

谢清时等着安清怨到了自己面前，扬起笑脸说：“不去。”

“那你叫我下来干什么。”安清怨不满，转过身就要走。

谢清时拉住了他的衣角，冲他柔柔地笑着：“帮我冲杯咖啡吧。”

安清怨点点头，低着头回着何如缀的消息去厨房。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谢清时从书房出来，正好就看到了刚好出门的安清怨。

他叫住安清怨，说：“安清怨，出去好好放松，回来就好好生活吧。”

安清怨一怔，脸上的笑慢慢变僵硬，看着有些苍凉，他说：“你也觉得我没好好活着吗？你觉得我不开心吗？我有在好好吃药，有在控制自己不伤害自己，也有好好吃饭，好好和人相处……我没……”

话没了尾，谢清时下了楼，把僵硬冷冰冰的人搂进怀里，说：“我知道你有听话，但是总要和别人接触，不能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

安清怨抑郁的程度变深了，虽然他自己在隐藏自己时常情绪低落，又时常莫名其妙地暴躁，他抑郁将近三年，中间时好时坏，最近又有些严重。

谢清时要是不逼他看医生，他估计永远不会说。

难怪喜欢拿玻璃割自己，喜欢一个人待着，喜欢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又会被胡思乱想吓得泪流满面站在谢清时面前。

谢清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安清怨前几天正在藤椅上看着书，谢清时在园子里浇花，用余光看着安清怨安静的侧颜。只见安清怨忽然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挂在白皙的脸上，看着谢清时问：“姜自寒是不是死了？我做了一个梦，他浑身是血，从医院爬到兰海边，像自杀的海豹一样，从悬崖上滚了下去，兰海都是血……他说他错了，他死给我看……”

谢清时心头一紧，他开始猜测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故意把姜自寒拎到安清怨面前说，明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提起姜自寒。

他放下浇壶，拿出纸巾递给安清怨，摸了摸安清怨的头发，说：“你都说是梦了，怎么会是真的？他活着呢，好好活着呢。”

安清怨红透的眼眶仿佛渗了血，有些可怕，他没反驳谢清时什么，只是在谢清时转身再去浇花的时候，轻轻说了句：“你骗我。”

不知道是说姜自寒骗他，还是谢清时骗他。

安清怨看着窗外的阳光，说：“好，我会好的。”

他希望自己好起来，他总不能一直这么垂头丧气地活着。

谢清时叮嘱他早点回来，手里捏的纸皱成一团。

那是他昨晚在安清怨看的《人间失格》里抽出来的，他写——其实我就是忘不掉过去的姜自寒，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活该受罪，其实，我也挺讨厌活着的。

谁有资格抽走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姜自寒和安清怨高中度过的日子，那是爱情最容易刻骨铭心的日子。

人生总是这样，要么让你遇不到合适的，要么遇到了，他有了心上人。

他叫来柳炎帮忙处理，自己换了一套衣服，跟在安清怨身后出了门。

安清怨问他去不去，也只是礼貌性的询问，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跟着。

安清怨老远就看到了坐在竹楼里的何如缀，他沿着竹楼上到二楼，刚刚坐下，想问何如缀最近好不好，江赠枝也坐了下来，看着安清怨。

何如缀瞪了江赠枝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江赠枝敷衍着，眼睛看着安清怨却带着一丝怨恨。

“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早知道有江赠枝，他就不来了。

何如缀把果汁递给安清怨，说：“他只是周末过来，别管他，你跟我说说，你这几个月怎么样？”

安清怨戳了戳里面的冰，说：“挺好的，洛云常年温暖，正好适合我，工作也挺闲，我打算在这里长期住下去，过年过节再回去。”

何如缀把慢慢攀上自己腰侧的手丢开，说：“洛云我也喜欢，但我的工作是短期的，这边待五六年后就要跟着公司的人走，到时候要见你一面就更难了。”

“怎么会，到时候机票钱我给你出，你坐一趟飞机很快就过来了，我现在每天就期盼着周末和你见见面，你不来，我在洛云真就一个人了。”

“哼，你一个人？不是还有谢大老板陪着你吗？你俩风花雪月好不舒服，可惜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江赠枝拿起何如缀的果茶喝了一口，笑得咬牙切齿，“啊，不，我说错了，你连哭都听不到了，你现在要听，得去地狱，去阴间听他哭！听他哭着说错了，听他求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