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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水是个爱玩儿的性子，平时交际更是不少。他这一场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连着吊三天点滴，第四天便活蹦乱跳，照旧赶场和一群狐朋狗友去酒吧嗨。

又过几天，就是瑞乐十周年的庆典。公司办了年会，地点定在京城的一家高级会所里。

程一水关上的士车门，往里走，远远就听见欢声笑语一叠音儿传出来。

宴会厅香衣鬓影，暖风里还夹着脂粉的香气。场内人人都戴着面具交际，衣着光鲜，脸上端着最得体地微笑，远看起来五官居然没有任何差别，好像一出荒诞的舞台剧。

程一水厌烦这样的社交场合，因为实在很没意思，倒不如躲在家里睡懒觉的好。

站在最前面，被人群簇拥着的那位是瑞乐的现任总裁，也是程一水的东家，叫薛子荆。

薛子荆家里家大业大，人又特别浪荡会玩儿，是京圈里有名儿的纨绔。身上背着的风流韵事一桩桩、一件件，更是是数不胜数。

不过照薛子荆这样的家世，就算上赶着倒贴也不亏——从瑞乐的“小薛总”再到“薛总”，可以说就是她手指缝里漏出点儿资源就已经足够人大红大紫了，是以公司里多数人嘴上憎恶她作风，心里其实都挺乐意被这位临幸。

程一水进瑞乐有六七个年头，很少在公司里同薛子荆碰面，但偏偏在外人看来又总觉得俩人没那么纯洁。

毕竟薛子荆这人渣连吃窝边草这种没品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这两年瑞乐的好资源都拿来捧情儿，现今那位已经是公司里的一哥，程一水又扫一圈儿，这次没见他来，大概也是为了避嫌。

前任总裁身体不是很好，这两年一直住在疗养院。自从老东家退位后，薛子荆接手瑞乐传媒，公司里风气也跟着越来越差。

从19年起，娱乐圈里就正式迎来了寒冬，圈里资源紧缺，演员人数也跟着增大，可以说人人都在争抢资源。

后来薛子荆学韩国那边男团选秀办了个网综，结果还没播完，就传出一件丑闻——团里有个成员唱跳样样都不行，但是很有小心机。那男孩子大约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没办法C位出道，私下单独找了一位导师“指导”，后来俩人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被曝光。

出了这么一件丑事，瑞乐没找公关处理舆论导向，反倒是借话题各种放大，甚至用营销号引战网暴，任其在网络发酵，为下一期赚足了眼球。

今天这种场合里和谢子荆一块出席的，自然是正宫——赵氏的小公子赵昭。

俩人年前刚办了订婚宴，似乎是一早就达成了协约，订婚后各玩儿各的，对彼此那点儿桃色新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子荆携赵公子一同出席，俩人穿一身同色系的高定，正面对着媒体和镁光灯微笑，单看那张脸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像他们这样身份的，结婚一般都是往皮相好看的对象里挑，一代又一代下来，现今京城世家里几乎都是美人儿。

正这么想着，那头的薛子荆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扫过来一眼看过来，然后笑了笑。

程一水面上跟着轻飘飘地回以一个笑，好像两人之间从没有过什么龃龉。

*

宴会厅内，不少艺人由经纪人的引荐同圈内权贵名流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进行社交。

没多久，就有人上前搭讪，程一水认得这女人，似乎是某科技公司的CEO，圈儿里的新贵，往难听里说也叫暴发户。

程一水穿得要比平常正式一些，迎着一片璀璨的灯光，他刚才在后台化了妆，现下头顶的灯光一打，肤色是冷冷的白。

他捏着高脚杯，扯了个很敷衍地笑，点头说：“您好。”

那人凑近，脸上的笑很油腻。看上去少说也有四十几岁，不动声色吃他两把豆腐，程一水表情不动声色地冷下来，敷衍几句想要走开。在他离开时，对方又硬塞过来一张名片。

年会还有热场活动，上去的是个新人组合，长相不差，属于日韩美少年那一挂。五六个漂亮男孩子站在台上一起齐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开始唱跳。

连着几首当下正热的口水歌串烧，曲调明快，毫无技巧而言。台上几个男孩子端着酒吧蹦迪的架势，动作整齐划一，反正都挺投入。

程一水看了一会儿，很快失掉耐心，只觉得挺没意思，顺手将名片丢进垃圾桶，寻隙躲了出来。

出了会场，避开人来人往的嘈杂。程一水掏出火机与烟盒，低头咬了一颗烟，百无聊赖地吐着烟圈儿玩。火光亮在他唇边，一支烟很快燃了过半。

程一水有烟瘾。他还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抽烟是在十六岁，零下几度的夜里，口袋里只装了二十块钱，和一枚硬币。

他没有去处，一个人野狗一样在街上乱晃，晃荡着走进了一家7-11，又随手从货架取了烟和火机。

时间隔得太久远，程一水不清楚自己抽过的第一支烟是什么牌子，只记得当时他抽的太猛，又不得要领，吸进去的第一口直接把眼泪呛得掉下来，心里却畅快得不行。之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后来他认识魏俨，糊里糊涂地做了演员又拍了电影。魏俨说抽烟坏嗓子，往后几年管着他不让抽。那会儿的程一水脾气还很刺儿，张嘴就忍不住呛她，我爸妈都不管我，要你管我啊？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他回神，低头点开看，是一条红包失效退回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