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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袍

      殿外紫金祥云荡开万里,他眼里的悯悲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渡万物,身不由己。”      炒股走向,cp未定 病娇x弱病残x真香   

    山桃花(四)

    小说: 青云袍 作者:济慈 字数:2656 更新时间:2020-08-02 22:45:38

    9

    道长一走,便是百余年。

    后院的小枝成参天之姿,清河镇人走楼空。年岁悠悠,晏昭修出了法相,又是百年,山脚迁来新民,筑寺拜佛,香火一路绵延,飘过山巅。

    时过境迁,四季轮转,再无人记得当年行善布施的哑巴道长,同那恶鬼相的跛子。只是听闻垚山巅上居着位寒霜似的仙人,孤高绝艳,多少过往人求他,也不见其施舍一眼。

    10

    道观正堂下,一身雪青袍铺落方正;方桌前,压着那宽厚的手掌。男人鸦发不束,低垂着双眸,落笔字迹凌厉、遒劲,是“平乐”二字。

    云开雾散,提笔落笔, 书字也作画。后院一屋,皆是他的贪嗔痴愚。

    悠悠岁间,有人雪青一身行人间,得了供奉,修了大成,仙门敬之畏之,这天下的人,多少也听过其名号。于是他便日日等,夜夜盼,总想着那人会回来,殊不知这成了仙的,当真比寻常人绝情,连个盼头都不舍屑给。

    自东夷闭国以来,北临渊许久未曾这般太平过了,许是万佛祭典将至,求佛问道者空前绝后,竟也有信徒自万里外跋山涉水而来,将垚山堵得水泄不通。

    门外喧天一色,门内静见浮尘。晏昭抬眼,见日暮西山,眉心一皱,刹那间,赤金眸既笑又哭着,转瞬却还归回无尘。

    11

    年十月,万佛祭典至,万人空巷,是时金乌贯空,凤凰穿云,大地所见,长伏者如繁星成银河。

    神鸟嗥鸣如瑶台乐铃,晏昭踱步于庭,只觉得烦躁。

    凤凰振翅,九天云台间挥洒道道金光,映落陈年木槛上。片片灿耀流转,忽而转进一角衣袂。

    刹那是风驻了,风又起。

    远方佛寺钟声阵阵,吹动沉沉绿裳。巍巍神光投下,门前的菩萨抱花停立,眉眼弯弯,怀拥满身慈悲。

    那花枝栽在后院里,细长一条。道长说,由他自生自灭罢。

    道长似是有所不同,或还一尘不变。分明从前一般的模样,却再不见眉间沉聚的悲悯。

    12

    晏昭曾云游四方,旁观这世间太多欲望,字里行间,塞满了大喜大悲。他显以真相,来者自皆虔诚;他化以苦相,众生皆露本相。

    北临渊仙门众多,不乏招贤纳士者,晏昭向来不理。时日一久,有心生怨恨之辈,亦有君子之交友。

    万佛祭典如火如荼之际,天枢星君踏云而来,却欲推门时被拒。那门前立着仙人风姿凛绝,双眸赛飞雪,一身雪青换了玄色。

    “往日仙者最是关心这些,今儿个祭典倒是不见您了,”天枢星君打趣,“那可是连天帝都要朝拜的真佛,您不去,排面是比天帝还阔气。”

    玄袍仙者稍稍低首,盯着他半晌,漫不经心道:“枯死的真佛罢了,摆在哪里,都是一具空壳。”

    天枢星君听闻大骇,忙道:“仙者慎言!”

    “那可是九九天尊上真佛——真佛三重金身不毁,渡卧云巅能听众生。若被真佛听得,可是大不敬啊!“

    ”尊上法相即真身,我等供奉真身,自是要尽绵薄之力,此前若非真佛出手相助,待千万载的灾祸降下,天地将毁,生灵涂炭——”

    天枢星君滔滔不绝,晏昭却觉得不大耐听,他有些走神,神思游走间,竟觉几分欢喜。

    星君这话匣子,口中的赞颂能同江海流长,过一炷香,又道:“近来转世仙者愈多,连那四象星都来了……我这星君原本还称得上名,但若同青君比,却是不自量力了……”

    顿了顿,奇道:“仙者才貌双绝,可是哪位的转世?哦,不过是从未听您提及,略感新奇罢。”

    男人却摇头,答:“不曾是哪位,幼时幸得教导罢。”

    “原是如此?”天枢星君竖起耳来,“敢问仙者师从?”

    少顷,晏昭扬了扬唇角,言语间难得带笑:“师从,抱花散人。”

    13

    垚山脚下近来又修一庙,香火勾山雾,好不热闹。

    天下平定,仙门自立,众生得之庇护,生息渐盛,正是从前夙愿。

    道长却不再听俗世。他日日沉静,观花草入梦,清醒时,连眉稍都是沈默的。

    又一年,红杏攀上墙头,墙内百花春满园。廊边的细枝养长许多,玉枝银花,通体不凡;廊下茶香渐息,一旁摇椅轻晃,有一卷云图摊至脚边。道长显然睡熟了,否则风过花落遮了眼,不会无动于衷。

    隔着一树浮黎,晏昭伫足良久,忽而欣喜。

    这般最好了,他想。真似那堂上佛像,静默不语、两目空空。不若再造一座庙宇,供以血肉,就在此地,他要把这尊菩萨囚起来。

    14

    天枢星君再来拜会,山巅的碧瓦朱甍叫他不敢认,于是清了清嗓,隆重道:“仙者久未问世,原是在修习机筑之道?佩服,佩服。”

    左等右等,见无人回应,又大声添了句:“丰年送礼,过后便是武斗大会,我向文曲多讨了一份请帖——”

    话毕,惟见秋风扫落叶,仍无动静。

    等了许久,星君搔了搔头,正疑惑,门忽地开了,道长一手持卷,抬眸望他。

    天枢星君一愣,又一愣,纳罕道:“您……就是抱花散人?”

    “正是。”

    门前投下片阴影,身后现出男人卓绝面容。晏昭伸出紫金赤纹袖中一只手,轻车熟路地取过卷轴,这才转过眼,凤眸一促,却是似笑非笑:“我师傅难得走动,星君来的好巧。”

    天枢星君唔声,不能瞬目,这双目叩心的菩萨唇含丹朱,颔首轻笑,向他似朝众生,叫人敛声屏气。

    “那日见您玉身抱花,光相生辉,不自觉便生出这称号来,”晏昭轻轻扬眉,温声道,“我等了太久,只觉上苍终垂怜我,叫观音以身渡我。”

    远山飘雨,水天如青黛,道长自经卷中抬眼,秋月眉映着晚来春雨。男人顿了顿,语调柔软:“天上菩萨无穷尽,如恒河中所有沙数,惟我见你安心。”

    他伏在椅边,像是忏悔,语调却很缱绻。

    道长轻扫他一眼,很快又转望别处,似是听懂了,又似乎不曾懂。

    15

    垚山顶的琼楼玉宇,会引来客登门无数。晏昭不胜其烦,便设下重重杀阵,不必出去,外边的也不必回去。

    弹指间六百年逝去,垚山巅那座宏伟天宫成了人人望而却步的海市蜃楼,藏匿于水月镜花,无人可窥探虚实。

    那枝浮黎如今栽于高台,并树开合,玉枝参天,邀月瞰下,盛一树琉璃光。

    长宫高阁、亭台水榭,道长向来是不爱去的,唯有栽花处,方得见其行踪。

    晏昭自修得大成,便成日围着道长转,再没动过修炼的心思。道长无奈,提点他雷劫降至,若有闪失,轻则修为散尽,重则魂飞魄散。而平日稳重的男人对此不屑一顾,不容置喙地否决了此种可能。

    他说,既是来渡我的,自然要渡我此生。

    他说,我罪孽深重,阎罗地府收不进我这恶鬼。

    他又说,上苍若真要收我,我必要祂与我同归于尽。

    鹤岚只是苦笑,又觉得好笑,这眉梢一弯呀,叫底下的男人又乐起来。

    后来某日,垚山长宫巅乌云盖顶,八十一道紫金雷劫降下,这混世的雷劫劈了九天九夜,第十日,九彩神光耀世,凤凰衔尾,万龙游天,三十六天罡与地煞齐彰,金光长夜,久久不散。

    彼时世人不知此象喻何,只惊叹不已,论道哪位帝仙转世归位了,好生气派。

    金光点漆,重映层层宫阁上,璀璨夺目,门下的人紫金玄衣加身,冷眉冷眼,不怒自威。

    这景象好似当年。鹤岚扶墙而出,一时恍了神。

    那身紫金袍很快至了眼前,男人噙笑,居高临下道:“我从前便奇怪,为何你从不开口。”

    晏昭抬手抚上他的青丝,一双赤金凤眸促起,遂俯身,就着耳鬓厮磨的姿态,同他轻声道:“杀孽太重了,是不是?阿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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