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笙赶到前厅时，身上还带着淡淡栀子花香，须臾间便散在前厅的檀香中。

前厅已有他人，钟老先生，程先生……以及程逸。钟云笙认得程逸的衣服，却不认得程逸的脸。明明是张端正英俊的脸，却一再遭到钟云笙忽略。

他很少见生人，小步走到钟老爷子梨花木椅后，轻声喊道：“爷爷。”

细如蚊声，神情淡淡，刚进屋时程逸就看到他。像被曝在烈阳下的栀子花，躲也无处躲，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见人。

“云笙。”钟老爷子声音慈祥，拽着小孙子的手将人拉到身前：“这是程伯伯，还有程伯伯的儿子。”

“程伯伯好，程哥哥好。”钟云笙刚抬起头正对上程逸打量的眼神，未多对视一刻云笙默默移开目光。并不是害怕，而是鲜少与外人接触，不懂该做何表情。

“程逸也在山下的黎高读书，等云笙入学，你们就是校友了。”钟老爷子这话不知说给谁听。钟云笙低头，程逸看窗外，皆不感兴趣。

程先生接下钟老爷子的话，闲聊。

窗外树影交错，蝉鸣不止。程逸看到薄翼扇动的蝉在空中打转，最后跌落估计掉在土中。无聊，又转头去看钟云笙。白净的人仅用头顶对着他，黑发细软柔顺。

他太安静，去寄宿学校上学，肯定会被欺负。程逸想。学校多是群家境好的纨绔子弟，拉党结派更看中背景，放在这群人中，钟云笙就是只底层小绵羊。

小绵羊对今后会面临的悲惨命运毫无察觉，站在爷爷身后用手指绞衣角玩。他现在还惦记着中午的清蒸鲈鱼，不知鲈鱼入锅没。

鲈鱼不仅入锅，还已经出了锅。钟云楚正在后厨闲逛，拿筷子夹起细软鱼肉往嘴里送，厨娘发现后气得直骂娘，这可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少块肉怎么好意思端上桌。

心心念念惦记着，中午吃饭时却没等来清蒸鲈鱼。钟云笙哭丧着脸，拿筷子却不知该吃哪道菜。

坐旁的钟云楚气定神闲，给堂弟夹根芹菜，钟云笙最讨厌的芹菜。

外人面前钟云笙不好发作，回敬堂哥一块生姜。

兄弟俩在餐桌上暗暗较劲，程逸都看在眼里。小绵羊咬牙切齿的模样很可爱，被惹急了竟然还会反咬一口。

饭后，程逸随父下山，走前还特地多看眼小绵羊，不久后还会再见。

钟云笙送走客人匆匆跑回内院沐浴，他讨厌檀香的味道。堂哥十分没眼色紧跟在后，被无情地挡在浴帘外。

“我今天在前厅偷听来着。”钟云楚的一大爱好。

正在沐浴的钟云笙骂道：“不要脸，小人所为。”

“程先生竟然是来给儿子算姻缘的。”天大的稀奇事，现在这年代还有人关心姻缘。

哗哗水声不见堂弟回答。

钟云楚接着说：“你看到没？程少爷的眉毛。”

只记得程逸的穿着，钟云笙连程逸长相都没看清，禁不住好奇从浴帘里探头问：“他眉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