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温热的醒酒汤，温竹倚脑中最后一丝醉意消散。熊修文看出，小少爷并没有喝太多酒，只是困了而已。

舞台上小玫瑰正依侬软语唱着歌，温竹倚往舞池里投去目光，果然看到杜飞昂正与舞女跳舞。熊修文顺着小少爷的目光望去，发现那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就是他吗……

熊希文不自觉与男人比较，他没有那样的绅士风度，更没有杜飞昂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的温柔气质。若真将他比做杜飞昂的替身，熊修文顶多算粗制滥造的次品罢了。幸亏是初见那夜小少爷喝醉，不然也不会看上熊修文。

绅士般的杜飞昂与舞女跳得尽兴，丝毫没有发觉气冲冲往舞池来的杜少夫人，可角落里的温竹倚和熊修文看得一清二楚。大冷天陈青雪依旧穿着旗袍，疾走至杜飞昂身边，笑着对舞女说了些什么将杜飞昂拉走。

捉奸戏码，熊修文在夜总会看过太多，甚至能猜测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男士焦急地向女士解释，直到女士忍无可忍走到隐蔽的地方扇了男士一巴掌。

当巴掌落在杜飞昂脸上时，温竹倚整个人惊得微颤：“他没有……”距离如此之远，他依旧想为男人辩解。可事实摆在眼前，杜飞昂出来沾花惹草被抓个现形，说再多也是强词夺理。

直到两人走出夜总会，老同学的聚会也因这小小的插曲提前结束。温竹倚缩在沙发上还没反应过来，直替杜飞昂担心。

“温少爷。”熊修文轻唤微微出神的温竹倚。

小少爷很爱那个男人吗？为何如此爱一个花花公子？如果我再像那个男人些，是不是就可以套牢小少爷？

熊修文急迫地想，希望温竹倚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温竹倚自沙发上起身要离开，因坐太久腿脚发麻又跌回去，看向熊修文说：“扶我一下。”

男人将浑身乏力的小少爷扶起，隐约听到对方弱弱说道：“谢谢。”这是熊修文极少听到的两个字，有谁会感谢夜总会的男侍呢。

“温少爷，这就回去？”熊修文状似闲聊提起：“我为见你一面，可是提前赶回来，不愿多陪我一会儿吗？”这句话，他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

可温竹倚却当真了，完全不知道男人只是在调情，停下脚步认真回答：“太晚了，快到门禁时间，我要赶紧回去。”

“小少爷家中还有门禁？”熊修文觉得好笑，他只听说过父母规定女儿不要太晚归家。

“因为上次在这过夜，爹才设的门禁，回去晚要罚抄的，夜不归宿要禁足。”温竹倚前半段说地支支吾吾，显然是提起那晚缠绵，开始不好意思。

软软糯糯的小少爷，熊希文忍不住逗他：“可是与我过夜的那晚？”

“你……轻浮。”温竹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

似嗔似怨的语气不像生气，熊修文反倒觉得小少爷在撒娇，心底有股暖意嘴角不自觉勾起。小少爷是真的矜贵，穿上衣服是纯脱了衣服是欲，连倌楼里的男孩都没他这样引人上瘾。兴许因为，这是位真正的少爷，骨子里带着贵气。平日里只想把他捧得越高越好，等夜深人静时高高在上的人只能缩在自己怀里啜泣，独占了他的光华，碾碎后细细品尝。

独占他，不过是肖想罢了，熊修文深知自己没那个资格。真正能拥有温竹倚的，必然也该跟小少爷一样是人上人。

“回吧。”熊修文扶住小少爷，手指不经意勾住小少爷的食指，轻轻摩擦拉扯着。他在心里讥笑自己：熊修文你想得可真多。

温竹倚被蹭得手心发热，觉出是男人有意调戏，便侧头去看对方。熊修文一本正经的神情，又让温竹倚觉得是自己错怪了他。

还别说，熊希文正经起来后真能看出杜飞昂的影子，小少爷控制不住多看两眼。熊修文突然低头与他对视，微微笑起眼神邪魅，便不再像杜飞昂。

“小少爷，你偷看我。”熊修文心里欣喜，这说明温竹倚对他有意思。或者说，对长得像杜飞昂的他有意思。

温竹倚脸红，半晌后才说：“你不要笑。”笑起来便不像了。

依照贵客的要求，熊修文当真板起脸，甚至还刻意模仿杜飞昂的神态。温竹倚看了会儿，也不知满意不满意。

温竹倚觉得别扭，熊修文越像杜飞昂他就越别扭，可对他来说这位男侍唯一的价值不就是像杜飞昂吗？

回到家中温竹倚才长长出口气，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想让熊修文更像杜飞昂些，可像之后又喜欢不起来……这就是正主和替身的差距吗？

第二天，他想去探望杜飞昂，又怕赶上夫妻吵架的场面。等着温太太打麻将归家，温竹倚才为母亲端来红糖水问道：“娘，杜家还好吗？”

“好着呢，翡翠镯子被我赢走都不心疼。”说时从手袋掏出首饰递给儿子。

冬日里翡翠镯子冷得似冰，温竹倚随手接过放到桌上，接着问：“杜少夫人还好吗？”

温太太回忆后说：“今天倒是没见着她，怎么，你问这做什么？”

温竹倚忧心忡忡的样子另母亲多想，温太太踌躇说出：“倚儿，你该不会对杜少夫人有情吧？”

温竹倚被刚咽下的红糖水呛到，咳得脸色通红，顺气后埋怨：“娘，你想哪去了。”

是我多想了就好。温太太松下一口气，但也开始担心儿子的感情问题。从未见过儿子与哪家小姐来往的温太太，觉得自己该物色儿媳妇了，比如周家的小姐就不错。

温竹倚拿起桌上翡翠手镯玩，他研究镯子的成色，没有上次的红珊瑚手串好，作为收藏勉强合格。

直到温太太悠悠说出：“快到元旦了，过几日周府有晚会，你也去吧。在之前找裁缝做两件新衣服，西式的那种，既然是留洋回来的别每天穿长袍马褂了。”

“好。”温竹倚没多想应答道，天真烂漫像个少年，傻乎乎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被亲妈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