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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持给程一水的地址在南湾那片儿，是京城里那种多有钱都买不来的地界儿。

程一水“啧”一声，一边儿盘算感叹李清持到底多大家底。

刷了李清持临走前给他的那张门禁卡，程一水坐电梯上去，边走边掏手机准备给李清持打视频。

电话刚拨过去，程一水就悔了，手忙脚乱想要挂掉，没成想对面很快接了。

“晚上好。”

李清持也对他笑：“中午好。”

于是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输密码，进门后就见Celina挺优雅地端坐在门口，抬头笑着对李清持说：“居然都没有拆家欸。”

镜头那边的李清持也笑了声，顺带解释一句：“它平时很乖。”

“我换下鞋，”程一水说完，又继续说：“我朋友养了只暹罗，平时就特别能闹，没想到你家这个不声不响的，这么乖。”

李清持看到程一水低下颈子去换拖鞋，镜头也跟着晃了晃。

换好拖鞋，然后他走近到Celina的身边，半蹲下身子，问：“你还记得我吗宝贝？”

话还没说完，Celina就摇着尾巴，中气十足地“嗷”一嗓子。

原形毕露。

程一水又想，它果然和自己第一眼在李清持微信头像上看到的一般无二，憨萌憨萌的。

“这是饿了吗？”程一水准备拿狗粮给它喂，顺手撸了把狗头。

Celina便得寸进尺，伸着舌头要舔他的脸。

程一水用手把它拨下去：“别急。”

李清持在电话里制止Celina的行为，并告诉他：“狗粮在进去客厅电视柜左下第二个隔层放着。”

“好的。”程一水举着手机顺着李清持刚刚的话找，余光顺带扫了圈儿房间里的一片黑白灰，又在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以后守礼克制地抽回来。

过了会儿，程一水又问：“需要我带它出去溜溜吗。”

李清持嗯一声：“如果你方便的话。”

程一水按着李清持的指示找到牵引绳，给Celina戴上，然后牵着它下楼。

Celina完全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牵引绳还没送，整个身子已经前倾了大半，跃跃欲试往前冲。

微信电话一直没挂，就这么开着。程一水和李清持聊了会儿有的没有，之后两个人各忙各的，偶尔气氛沉默，也完全不会觉得尴尬。

“这么能跑啊。”程一水完全没想到阿拉加斯加的活动量这么大。他有点气喘吁吁说完，脸颊额头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渍，头发也被浸湿，结成一绺一绺的。

程一水听到镜头里传来响动。他跟着看过去，李清持倒了杯咖啡，身边一盏浅橘色的灯，低下头似乎在准备工作，于是喘了口气，问：“你还在忙工作吗？”

因为有时差的缘故，如果他没猜错，李清持那边应该是午夜近十二点才是。

“嗯，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李清持在看报表，她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说完又想到什么，问程一水：“我大概下周回京，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程一水挑了下眉，意思是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李清持又笑着解释：“回去给你带礼物。”

“太麻烦了。”

“那我挂掉电话了，”程一水懂事又有分寸地说完，又想到什么，添了句：“——你早点休息。”

“还有呢？”

他隐隐约约猜到李清持想要听到的答案，却又升起了点儿偏不想她如意的恶劣心思，装傻充愣地“啊”一声：“什么？”

程一水又听到李清持笑一声，在这个话题上面并没有过多停留，然后低头似乎看了眼时间，接着问他：“吃饭了吗？”

程一水愣一下：“……还没有，不是很饿。”

李清持说那行，程一水就听到她态度有点强硬地说：“电话挂了，去吃饭。”

“什么啊。”他小声吐槽，那边温和说“我挂了”，然后果然挂断电话。

发了会儿呆，程一水看着漆黑掉的屏幕，闭上眼睛，险些骂了句脏话，又觉得自己属实莫名其妙。

*

“在哪儿啊一水儿，”陆知意扯着嗓子问：“好久没聚了出来聚聚，来唱歌啊。”

程一水在家无聊了一个多星期，偶尔替李清持喂狗、遛狗，简直是闲到生蘑菇，于是很痛快地答应邀约：“行，我现在就过去。”

照着陆知意给的地址，是间KTV，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嗨来着。

江亓在抢陆知意的麦，甚至试图用手捂他的嘴：“行了行了别唱了难听死。”

程一水坐近了拿桌上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看他俩疯，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点儿笑。

陆知意觉得无聊，提出玩桌游或者真心话大冒险之类，余下俩人没什么意见。

开局还好，后面程一水手气特别不行，连喝了好几杯。

“这么长时间没见，最近在干什么，感情方面有进展吗？”

话题很快又围着他展开，刚聊了一会儿，程一水的手机就响起来。

“——李清持，”陆知意凑近看到备注上这个陌生名字，下意识读了出来。“七七你认识不？”

江亓摇头说不认识。

陆知意一下来劲儿了，关掉设备，用口型对程一水说：“开免提昂。”

程一水有点无语了都，陆知意手贱，加上带点儿看戏的心思，就伸长手开了公放。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头的李清持声音温和地问他：“在哪里？”

程一水没直说自己在“和朋友泡吧”，而是换了个更委婉的说辞：“在唱歌。”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掩耳盗铃，又补了句：“和朋友聚会。”

他听到李清持笑了声，用那种惯常的口吻说：“很久不见，本想请你一道用晚餐的。”

程一水是碰了酒精，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你回来啦？”

李清持“嗯”了声，解释：“有点事，提前返程了。”

有戏。江亓也起了点捉弄人的心思，和陆知意一起用嘴型：“叫她来接你。”

“就说你喝醉了。”

程一水沉默了下，那头问他：“怎么了？”

“我有点醉，姐姐你能来接我吗？”

其实也不算是撒谎。

李清持很快就应了句好，问程一水位置。

“马上，稍等我。”

陆知意疯狂憋笑，抱着抱枕肩膀抖啊抖。

甫一挂断电话，江亓就笃定说： “她一定喜欢你。”

程一水含糊道：“可能吧。”

李清持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程一水替李清持介绍自己的朋友。

李清持也很礼貌地向江亓、陆知意分别作自我介绍，打了招呼就带着程一水一道走了。　

程一水看着李清持，一直有点儿晕乎乎的，又想到刚才江亓说的那句喜欢。

李清持喜欢他吗？

程一水突然有点恍然地想，自己是因为偶然遇见，又因为偶然的事儿建立了联系，他最初很单纯的以为自己和李清持睡过一次以后关系也许就会不一样。

但并没有。

日子继续这么走过。程一水仍然和频繁地在线上保持联系，线下也会偶尔见面，但双方都彼此心照不宣地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似乎走到一个很奇怪的节点。

相反的是，他反而更加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陷进去。

这很危险。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