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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神

    “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没派人劝阻劝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允浩,“微臣输了,下月初五确实是黄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经知难而退,臣建议,您和金将军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寻常说书先生哪能编的出来;军营重地,粮食皆由户部提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钻出那么多羊肉来让将士们打牙祭;那珊瑚树,为何哪里不卡,偏偏卡在城门上,还有,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皇帝哪天成亲?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金府和皇宫里连成亲时的灯笼、红帐都挂好了,真当他一双招子不亮么? “既然爱卿没有意见了,那婚礼大典的事便交由你办理了,办好了重重有赏。”允浩大手一挥,“既然大事已毕,众卿家便退下吧!”

    第十八章 虎狼之争,君子协定(上)

    小说: 战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数:6990 更新时间:2021-04-11 23:58:16

    昌珉这几日有些头疼,自从遇上那个自称十雨的小子后,他这头疼病,便愈演愈烈了。

    初见十雨时,那小子正和一群乞丐打得火热,衣服上补丁一重接着一重,有的地方,估摸着已经叠得比他手背还厚,连背后背着的几个麻袋,也是破破烂烂,一张脸上更是灰尘满布,看上去活像只刚在炭灰里打过滚的小花猫。

    而昌珉很不幸的,在端着一碗馄饨时正巧撞在了十雨那乞丐服上,于是,后者不依不饶,愣是随着他回了京城沈庄,一路上更是对昌珉颐指气使,只差骑昌珉头上作威作福。昌珉初时觉得理亏,尚不加理会,可到后来,却愈发觉得自己简直是引狼入室,安排了个机灵的小丫头伺候那难缠的小子,这几日几乎全泡在京城商号中“避难”。

    也是到了京城昌珉才发现,原来传说中的第一商人便是他认识的朴有天,一直以为那第一商人该是个脑满肠肥,油头粉面的中年人,却不料竟是个翩翩公子,昌珉感慨之余,亦是自愧不如,而在有天的帮助下,昌珉管理的京城分号生意更是蒸蒸日上,甚至有超过睢城总号的势头。

    夕阳山事件过后,沈府着实出了不少祸事,先是从景国运入的绸缎被山贼打劫,继而是河道运输受到官府压制,紧接着,便是米商盐商蓄意抬价,种种变故,即使不费脑子,沈穆清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次,昌珉来京,便是沈穆清的意思,而昌珉天生聪颖,当然懂得,这是太子的计策起了效果,沈家生意虽然受损,然在太子周密的保护下,至今未有人员伤亡,到如今,受损的生意更是已经得到弥补,甚至呈现疾速上涨的势头,对于失去宰相这一靠山的沈家而言,若能得太子及天下第一商人倾力相助,对于后续发展当然是大有裨益,所以,自到京城后,尽管昌珉同太子、有天等人日益亲密,然对一切了若指掌的沈穆清却始终不闻不问,这种变相的放任态度,让人不得不疑心,其实沈穆清,已有投靠太子之意。

    昌珉边拨拉着算珠,边核对账本,脑中对近日发生的事情细细梳理了一番,自夜露雪遁走后,他已经遵从在中的意思,往叶家跑了五次,而叶相的态度,却越来越敷衍,由此可见,叶相对于沈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兴许,已经在暗中买凶,欲剪除后患。将核对过的账本交给账房,昌珉揉揉发胀的眼睛,虽是一百个不情愿,却不得不回家面对那个捡来的麻烦。

    一进府门,便见那身著华服,却还固执地在身上背着几个破麻袋的十雨正手足并用地攀爬一颗百年老树,拉过一旁的管家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小子闲着没事儿放什么纸鸢,结果一不小心纸鸢挂在了树上,这会儿正闷着脑袋朝树上猛蹭。

    大冬天的放纸鸢?

    按了按太阳穴,昌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提气直掠上树,长手一伸,将纸鸢抓在手中,落在庭中,冷眼瞧着汗水直冒,爬到半路便一气滑到底的十雨。

    “我们先去吃饭,让他慢慢爬。”捏着纸鸢,昌珉径直入内厅,眼睛一斜,却见那十雨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来,眉头一皱,昌珉转身道,“请问阁下还要在鄙府呆多久?”

    十雨挠挠头,打个哈欠,拽了拽滑落的破麻袋:“难道沈家大公子犯了错就是这样的态度么,还是说,沈家的待客之道原本便是这样?”

    昌珉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看着十雨那张过分清秀的脸,却终究没狠下心来送他一记好礼,深吸口气,昌珉道:“鄙店地儿小,可容不下阁下这尊大佛……”

    “那沈公子的意思是,嫌在下长得太壮?”十雨打断昌珉的话,瞄了瞄昌珉刚健的身躯,在瞅瞅自己那精瘦的身板儿,面上摆着十足的怀疑。

    原来,有的人生下来便是为着能将世界上其他人气死的!

    平心静气,昌珉竭力露出笑颜,却仅是唇角上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反倒逗得十雨咯咯坏笑。

    “你的纸鸢!”

    十雨瞅着被塞到自己手上的一团破布,小嘴一瘪,三两步跟上昌珉的步伐,叽里咕噜也不知在抱怨什么,昌珉却无心再多计较,太子已经同他商定,明日一同拜访慕容家,查探虚实,以便对接下来的武举早作安排。

    罗华山颠,风烟飘零。

    一袭白影,飘然而上。

    轩辕羿仍躺在长椅中,几天的休整,伤口已经基本无碍,今日,估摸着鬼玉应该到了,便早早地打发了李烟下山去购置些物品,以免那丫头嘴一快坏了他的形象。

    熟悉的味道沁入鼻息,轩辕羿那倦怠的眸中倏地掠过道光芒,却被他瞬间压下,缓缓转身,对着那带着面具的白衣人,轩辕道:“鬼玉,只你我二人,还需要这般遮遮掩掩么?”

    “师兄。”银狐轻呼一声,除下脸上面具。

    这张面容,即使数月不见,也依旧让人神魂颠倒,轩辕羿痴痴凝视着在中凝脂般的脸颊,几乎忘却了呼吸。

    “师兄,听说,你为大皇子所伤,不知现在伤势如何?”

    轩辕眼中空茫半天,才转回心神,受宠若惊地道:“不碍事,伤口不深。”

    据探子回报,那一剑还差半毫便触及心脏,轩辕一条命几乎去了三分之二,现在,这男子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伤口不深?

    然而在中并未细究轩辕隐瞒的缘由,事实上,在中对轩辕的了解程度几乎超越轩辕本人,所以,不该问及原因时,他不会自掘坟墓。

    “打理一个国家,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在中道。

    “以前不是,但人心,是会变的。”轩辕说罢,进屋搬了张椅子,“你腿不好,坐着聊吧。”

    在中看着加了软垫的靠椅,心中一暖,浅浅一笑:“多谢师兄。”

    “之前收到你下山的消息,我还担心,咱师兄弟这辈子可能都无缘再见,不曾想,我们这么快便又再次碰面了,下山后,你过得还好么?”

    “我想,师兄应该收到我已投入太子麾下的消息了吧,而且,那封信函上,我也有提及,你我之间说话,还需要拐弯抹角么?”

    “是师兄的错,太子他,待你如何?”

    “太子美名远播,对待手下人自是赏罚分明,只是鬼玉尚未建立半分功勋,又怎么好意思求太子赏赐呢?”

    “你是知道,景国将对郑国出兵的消息了,是吗?”

    在中不语,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此次邀我上罗华山,便是为了要我打消攻打郑国的决定,对不对?”轩辕盯着在中双眼,眼含企盼,甚至连双手都紧紧攥住了衣角。

    沉吟片刻,在中轻轻颔首,却在瞥见轩辕暗淡的眼神时,又摇了摇头。

    轩辕一颗心陡落陡起,面上亦是忽悲忽喜,不禁问道:“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究竟是也不是?”

    “我的意思,不过是希望师兄能暂时按兵不动,待到郑国安定时,再来一决胜负。”

    “兵贵神速,若是耽搁了时辰,你要我如何同景国子民交代?”

    “午夜梦回时,我口中喊着的那人,便是郑国太子,郑允浩。”

    轩辕眸光一闪。

    在中此举,显然是早已洞悉他心中那番苦恋,那么这话的意思是……

    “若是师兄能光明正大地赢了允浩,我金在中便心甘情愿地入赘景国,做你的妃子。”

    金——在——中!

    原来,鬼玉便是金在中——那个让郑国太子迷恋不已的男子!

    一厢情愿者最怕的,便是对方与所爱两情相悦,而轩辕此刻心绪,便如扁舟遇波涛,大起大落,却终不得平静。

    “师兄,打仗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景国,人心亦是不齐罢!您胸怀仁慈,放了大皇子一马,只判他个刺配之罪,若是大皇子被有心人招揽了去,打着顺应祖制的名号意图叛乱,而您收下的兵马又都陷入同郑国的胶着状态中,恐怕结果,会得不偿失!”在中见轩辕有动摇之意,忙打蛇随棍上,这一闷棍,却正好打在了轩辕的七寸之上,只教他背后生寒。

    皇族之中,手足之情弥足珍贵,但于轩辕羿而言,那东西却过于奢侈,纵使他一时不忍放过轩辕恒,却并不代表后者会对他心存感激,而朝中如今各种势力隐隐有不受控制的趋势,他本欲借着攻打郑国转移众朝臣的注意力,却不曾想,那些人心中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

    “师兄,你该知道,我向来说话算话,从不反悔,若你答应,到时纵使我同允浩心意相通,也必定随你入宫。若你拒绝,我想,你也识得我的性子,允浩他,对我亦是存着同样的情感,大不了,我与他齐心协力,同你拼个玉石俱焚,到时候十室九空,血流成河,你,想必也不忍见到这样的场景吧?”

    轩辕眨了眨眼,脚下的一块雪地早已被他磨出一个雪窟窿,遥望苍茫雪山,心头蓦地升起一股空乏感,转回头时,却正撞上在中那秋水碧波也似的眼眸,心旌一荡,如同中了巫蛊之术般,竟不由自主地脱口道:“若到时我赢了他,你是否心甘情愿跟我走?”

    在中长笑道:“莫非师兄不信?”

    “信,当然信,我可以不信自己,却不会不信你,你这个皇后,我是要定了!”轩辕飘忽淡远的眼神霎时坚如磐石,锁着在中的瞳眸几乎迸裂出漫天火星。

    他轩辕羿一生难得坚持一回,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纵使是被人戳瞎了眼,削去了四肢,他也要摸索着走下去,绝不后悔!

    一只乌鸦扑棱着双翼落到轩辕羿肩头,喙轻启,几声尖啸,在中偏头细听,末了,奇道:“招兵买马?”

    轩辕羿道:“景国兵马再强壮,也是那些钱姓大将带出来的,若无兵符在手,总是无法真正安心,可是,即使设法收了兵符,将士若心系于主将,我只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也奈何他们不得。”

    兵符?

    眸光一动。

    “你是在考虑,要如何盗取慕容家的兵符,是么?”洞悉了在中的想法,轩辕羿模糊地笑笑。

    “不止是盗兵符。”在中高深莫测地邪笑一记,“但是,兵符肯定是要借来用用的。”

    “难道,你还想……”

    在中知道,轩辕羿已经明白了他意中所指,浓眉一扬:“你不让你的乌鸦帮忙传讯息回去?”

    “不必了!”轩辕手一握拳,再松手时,乌鸦已被扼死在手中,“他知道该怎么做。”

    “想不到,景国大将,竟然也是鬼谷门人。”

    “他不是。”

    “哦?”

    “他是生在山野,自小耳濡目染,加之天赋异禀,所以,能通鸟语。”

    “只可惜我资质愚钝,就这门功课,每次都无法过关,直到现在,也只是稍微能懂只言片语而已。”

    “阴阳诀,青烟掌,甚至连师伯的绝顶轻功九天逸云你都已经学到了手,区区鸟语,鬼谷中人人都会的东西,根本不足为奇,你又何必在意?”

    “师兄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啊,人人都会,偏偏我不会,岂非证明,我比别人逊上几分?”

    “鬼玉一枝独秀,鬼谷中人,谁敢不服?”轩辕羿朗声一笑,道,“不过,你下山这些天,确实比在山上是活跃了不少,起码懂得什么叫上进心了。”

    在中听罢,立时反诘道:“难道鬼玉在鬼谷时就没有上进心?”

    轩辕羿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

    鬼玉是从来不会这样刁难他的。

    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说自话,鬼玉从来不予置评。

    可是,眼前的金在中……

    正怀疑间,对面的人眉眼却忽然舒展开来:“师兄不必担心,我确实是鬼玉,除非是鬼玉本人的意思,否则,鬼玉,是无人可以取而代之的!”

    “好罢,既然你是真的鬼玉,那咱师兄弟,何不痛饮个两三百杯!”轩辕羿道。

    “扑哧——”

    轩辕羿看着眼前乐不可支的少年,一双眉毛挑得老高:“你笑什么?”

    “号称千杯不醉实则一杯就倒的轩辕师兄居然也会主动提出拼酒,我说,你是想被我灌醉,然后盗取景国所有机密,再来个偷梁换柱把你卖进天香楼当小倌是吗?”

    瞧着轩辕羿脸上飘起的片片红云,在中道:“现在确定我是真的鬼玉了,那,师兄,还敢跟我喝个三百杯吗?”

    “只要你愿意,我有何不敢?”话虽豪气,两声低咳却泄了底。

    “风寒?”

    还是,因为之前被人下毒留下的遗患?

    “不碍事。”又是一声低咳,捂住双唇的手,却紧紧不放。

    “唉!”在中无奈地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红色丹丸。

    轩辕眼睛定格在在中掌心,捂着唇的手不自觉地一松,暗红的血腥登时从指缝滴落。

    “别扭!”一声冷哼,在中上前一步,扳开轩辕唇齿,一捏轩辕两颊,手一抬,瞥见轩辕喉结一动,这才松开手,“你不还得留着一条命和允浩抢我吗,若你早死,我怎么看你们俩为我争风吃醋?”

    “原来这才是你真面目!”轩辕低头,无限感慨。

    “不让人省心,如果你后悔了,那个赌局,你还可以……”

    “不,这样的你,我更不想放手!”轩辕擦净双手,笑意渺远,却志在必得,“你会给我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给你机会?”在中不答反问。

    轩辕双手环胸,但笑不语,即使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战役,他也未必会输,轩辕家的人,就算丢了命,也不会丢了信心。

    允浩同昌珉已经坐在大厅中等了一个时辰。

    日理万机的太子进府,主人却借故耽搁一个时辰,也只有在王朝衰颓时,朝臣才敢这般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允浩也不以为忤,悠然自得地喝茶吃糕点,不时同昌珉说说笑笑,从胡商,聊到美人,再自美人,聊到金九,一旁的慕容府家仆只支楞着一双招风耳听得兴起,到精彩处还忍不住闷笑两声,却没意识到,不知何时,慕容无意已经站在门口,左手捏着两颗铁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但这笑中藏了几把刀,却只有那狡狐自己才清楚。

    允浩早已瞥见门口那精神矍铄的人,却视而不见,仍同昌珉谈天说地,直到听到两声干咳,这才一脸恍然地对着施施然进门的人道:“慕容大将军。”

    慕容无意带笑的脸上仍是异常的温和,忙跪地施礼,却料定允浩会伸手搀扶一般,双膝只弯至三分之一,便借着允浩伸出的手站起,但后背却仿佛背了座泰山似的,始终微微佝偻。

    “慕容大人劳苦功高,在家中仍不忘朝廷政务,小王同大人相较,实在汗颜!”

    慕容无意闻允浩一言,面容愈发温和,自谦道:“太子殿下折杀老臣了,殿下乃是少年才俊,老臣才当真是自愧不如!”

    “不瞒慕容将军,小王此次来府上叨扰,便是被政事缠身,百般思索,仍不得其解,慕容将军官场沉浮多年,睿智非常,因此,小王有个问题,特来请教慕容将军,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太子殿下胸有丘壑,岂是老臣一粗人能及得上的,连太子殿下都想不出对策,老臣恐怕更是……一筹莫展了。”慕容无意就着允浩的手势落座,一旁的小厮忙将茶壶添满。

    “慕容将军行军打仗多年,可否跟小王说说,景国军队行军作战有何特点呢?”

    慕容无意两道霜白的眉毛紧紧拧起,继而缓缓松开,两颗铁蛋自左手转到右手,滚动半晌,又落回左手。

    允浩和昌珉也不急,不动声色地喝茶,看着老狐狸那定定凝着一点的眼睛。

    一壶茶将近,慕容无意这才一招手,命小厮取了棋盘。

    黑白两**限分明,白子代表慕容军,黑子代表景国钱家军。

    白子为方阵,黑子分作七列,一队查探,一队佯攻,一队实击,一队则潜伏,伺机而动,一队专司救援,一队负责善后,另有一队,负责兵力补给,七股兵力,看起来虽是各不相连,但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互相呼应,当真是变化万千,而元帅始终稳坐中军帐中,任白子如何施为,亦不能攻进分毫。

    “此乃当年老臣同钱家军老将钱枫交战时对方用的阵势,我们称之为七星映月,睢城之战,便因为对方的七星映月阵势以及我方的死守策略,两军对峙七月有余,若非当时景国内乱突生,提出求和,恐怕最后,输的,会是我军!”

    提及疆场战事,慕容无意那佝偻的脊背似乎陡然挺直了几分,那霜白的发,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气盛时那满头青丝,甚至眉眼间,都闪烁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以及……遗憾。

    不错,便是遗憾,像慕容这等有雄心有抱负的人,仿佛生来便是为着战争,为着中军帐中一方沙盘,为着在万千兵马中斩敌于刀下,即使一生戎马倥偬,若能身披金甲,于腥风血雨中慷慨壮歌,亦觉不枉此生的大将,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却由于种种因素未能得偿所愿,难免会有心结存于心头,此时年过半百,再回忆起来,亦不禁心生萧索。若是当年能痛痛快快打一场,纵使身死敌手,也是死而无憾!

    可惜,年少时,心系百姓,恐开城迎敌会造成过大伤亡,是以,纵使诸裨将建议使空城计诱敌深入,他却出于悲悯之心未同意。

    允浩瞧着慕容无意那迟迟未落的棋子,茶杯凑近嘴边也一时忘了饮,整个灵魂似乎已经随着眼前意气风发的老人飘到了那千军万马,萧杀惨烈的疆场。

    慕容无意确实是个好将军,只可惜,如今的慕容无意,早已经被岁月磨灭了年轻时的那股子豪气与拼劲,沉迷于同叶家的争斗中,尔虞我诈,反倒失了慕容军多年来出生入死赢得的民心。

    举着白子的手,终究是落入了棋盘中,一片黑子,顿时四面楚歌。

    允浩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捏起一颗黑子,往阵中一移,白子立马被困死一片。

    两败俱伤。

    战场上从来没有赢家,而那场仗若是打下去,唯一的结果,便是两军相互厮杀,不死不休,而结果,却只能是,第三方得利。

    “父皇总是夸赞慕容将军胸怀千军万马,却不知,慕容将军还有颗忠君爱国之心,疆场之上,需当机立断,然将军却为着百姓,内心饱受煎熬……”

    “举棋不定的将军,又怎能称作是好将军!”慕容无意袖袍一拂,满盘棋子霎时滚落一地,风发意气化作萧萧寒意,岁月深深的刻痕铺满前额,一声长叹,慕容无意起身,“老臣失态了,还望太子殿下见谅,近日寒气入侵,身体殊为不适,不便相送,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明显的逐客令,允浩知是自己一番话触及到慕容无意内心的伤疤,也不多留,便顺着慕容无意的意思,同昌珉一道,出了将军府。

    “太子殿下,我终于明白,为何您会以睢城一役试探慕容无意了。”昌珉长吁一声,“慕容无意虽不算是忠君爱国,但毕竟是个尊重对手的汉子,绝不会同自己看上眼的对手结为同盟,所以,慕容家,不可能同景国勾结。”

    “若不是他狼子野心,确实是个好将军,只可惜……”

    余下的话,语音飘渺,散落风中,不知坠落何处……

    朝堂之上,真龙天子稳坐龙椅,睡意酣然,众臣子却仍自争论不休,显然对于君王的不理政事早已司空见惯。

    这几日京城腥风更甚,昨夜,吏部侍郎竟在同姬妾欢好时被人狙杀于卧室,纵是对这惨祸早有准备,乍闻时,仍让人骇然。

    叶相一张精明的脸紧绷着,揣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兵部和吏部两位尚书争得面红耳赤,两只眼睛锥子似的将允浩的脸盯得死紧,仿佛认定了允浩是杀人凶手,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一般。

    允浩貌似恭敬地立在朝堂上,心却早已飞到了金府。

    已经过了十九日,在中的病情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而他每每问及在中病情时,林御医总是闪烁其词,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龙椅上的男人,心中瞬间腾起一种异样感。

    既然那大夫可以造一个郑王,那他,为何不能造一个金九?

    这么一想,脑中似乎豁然开朗。

    为何在中会无缘无故地痴傻,为何所有大夫都一口咬定那人是天生痴呆,为何问及在中病情,林御医总是吞吞吐吐,一切只因为,金府那人根本不是真的在中。

    但是,若那不是真的在中,那在中去了何处,现在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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