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路嘉越匆然的背影，霍定文反倒定了心。

不会有事的，他肯定，最坏不过见招拆招。天塌下来，他一个人担得起。

他的竹马以前也是这样吗，霍定文突然漫不经心地想。好像自己很难再有这种心绪轻飘的状态，他恍惚了一下，但是路嘉越？路小少爷以前也喜欢把人放在一边，像是保护起来，自己一个人去解决事情？

这问题没有答案，只能以后再问自己。他走到一个摊子前，觉得胸腔里烧了一点点暖汽。不合时宜，不知缘由，但是舒坦，让人快慰莫名。

神使鬼差般地，霍定文伸手，坚定地，买了一串油光发亮、板上滋滋的烤串。

到了手后，他才知道愣住。

高盐高油高热量，一口下去，三个月的素，都算白捱。

……可能都怪路小少爷那半只鸡一条鱼吧。

盯着泛着烧烤特有红光的肉串儿，霍定文犹豫良久，终于试探着，一口咬了一颗。

——别说，这廉价食物，居然还很得二公子中意。他有些惊奇地睁了睁眼，刻意放缓了咀嚼速度，好将这份注定要摄入的毒物，再尝仔细些。

结果就是，霍二少一抬头，就看见路小少爷站在他面前，抱着臂，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低声道：“你倒是没把这事儿忘了。”

霍定文：“……”丢人。

他有些不自在，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只得沉默半晌，垂下手，干巴巴地喊一声：“越哥。”

看二公子像被抓包的松鼠一样，眼珠往旁一斜，腮帮子鼓起，快速咽下去，路嘉越反而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出乎意料地，霍定文看着他叹了声气，摇了摇头，竟然到摊子上跟着买了一串，回到他旁边，轻轻碰了碰他那串：“行了，吃吧。”想想又警告，“就这一次啊。”

“……啊，好。”

至于么，眼神儿跟被擦过似的，突然就亮了。

“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呢。”路嘉越失笑，揉了揉眉心，“嗯？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已。”

他们身后是夜色阑珊，灯火氤氲。

先提起的是桥上人的事儿，路嘉越简明扼要道：“我跟他不认识，但他跟你认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是梨园的角儿，我问能不能借你的名号跟他结交。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笑说跟你有一面之交。”

他顿了顿，“他——他话里话外提起了桓家少爷，可能是那边的干系。”

“那角儿看起来很通透，说不准是好是坏，你防着点最保险。”

闻言，霍定文蓦然一僵。路嘉越看在眼里，并不询问，只听竹马回答：“我明白了。”再认认真真望着自己，“谢谢越哥。”

这小子。

路嘉越拍了拍他的额头：“不用。”

不知道有意无意，二公子这人，偏在该叫人起疑心的时候，叫人心软，叫人不忍说。要他怎么做才好呢。

“你应该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果然，路嘉越沉吟片刻，主动说起一段往事，“那时你啊，跟现在差不多，板着脸不爱说话，讲书上的东西却讲得很认真。”

接着他笑了笑：“有天我爹娘出门去，我敲你窗问你要不要爬墙出去，也没想到你居然就答应了……现在想想，男孩子，很正常的。”

不怪霍定文略吃了一惊，除了刚醒那会，路嘉越可谓是进退得当，处事滴水不漏。一个小小的路少爷，敲窗邀请小小的二公子，干公然叛逆的事儿……到底是很难想象的。

可他侧着头看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又忽的觉得，这事儿可能确实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