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月色透过窗框落在楼内，风送来花的香。几人落了座，温静影率先开口：“那外门弟子可叫楚无恨？”

江楚点点头：“怎么？”

“他测灵根时灵石红光大盛，冒出一缕至纯至粹的火，然后就碎了。我当是火系天灵根，还和哥抢来着，后来才发现是三灵根，就交给外门长老了。”

谢沉璧正色：“我可以确定不是灵石的问题。小师弟既打定主意收他，就要多留意灵根。”

封如玉拿了个软垫舒舒服服靠着：“小师弟要给他洗灵根就来找我。”

各自絮絮一阵，当然更多的是师兄师姐们在说，江楚在听。要话别了，兰潇潇突然道：“楚无恨住哪里？师姐给他备了弟子礼。”

白衣男子沉默片刻：“小梅院。”又看看几人面色：“我与你们同去。”

屋内运转灵力的玄凤尊者迎来了揽云各峰峰主的关心。而他刚认的师尊就坐在一边，垂着眸饮茶。

一刻钟后，几位峰主御剑而去，徒留楚无恨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一堆天材地宝和以箱计数的灵石。

“回神。”江楚抬手，一枚羊脂玉佩落在少年怀里，清润流光，风纹九转，绕着无恨二字：“弟子玉牌，凭此自由出入无霜峰。小事不必向我请示。”

楚无恨看着那两个字怔然许久，紧紧握住了玉佩：“弟子知晓了。”

字迹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楚又道了一句东西收好，离开了。

楚无恨席地而坐，挥手将东西收进袖里乾坤中，闭了闭眼，眸色深沉一片。

许是障眼法，清霜背后势力可大的很。他若重生了，吸取教训换种方式达成目的也无不可。从这几位关系好了不止多少倍就能看出。

有趣。他已经开始期待扒下清霜那层虚伪的皮后他们的反应了。

三日后寅时，楚无恨到了演武场。天蒙蒙亮，那一身白衣的人负手立着，听他脚步便转了身。

“可学过剑？”

楚无恨闭了闭眼，散去眸底浮上的冷：“回师尊，幼时学过一年。”

那段饱受凌虐的日子，能做那尊贵二公子的陪练，在最后用他对自己使的剑招割了他的喉，是他唯一觉得快意的事。

“好。”话音未落，江楚已掠至他眼前，灵流化作寒冰短剑，与楚无恨手那把相比足足短了一半：“用尽全力，让本尊试试你身手如何！”

寒气袭面，霜花落在楚无恨发间，很快化作晶莹的水。他故作慌张地将剑横在身前堪堪挡过一击，率先弹开，回身踩上一块灰石高高跃起，以攻为守击向江楚。

与压着实力的江楚飞快过了几招，楚无恨心越来越沉。清霜的剑法，敏锐度，洞察和反应力与前世天差地别，就是当初临近飞升的自己，对上他也要斟酌再三。

不对，真的不对。

正此时两剑交击，楚无恨看向他的眼，一片冰冷，如终年不化的雪原。就这一眼，江楚狠皱一下眉，短剑灵力暴涨，楚无恨连残影都没看到，它就抵在了自己喉间。寒冰之力让那处皮肤泛起僵冻的青紫，短剑主人的声音随之而起，冷到极处，便是无情：“跪下。”

要杀了他吗？也是，他已如此强大，还需什么外力。

但他不想死。

清霜，你欠本尊的多了去了。

楚无恨依言跪下，于掌心凝出凤火。可江楚的手却放下了，短剑寸寸碎裂，化作细小冰粒无声落地。

江楚字字诛心：“作战分心，轻视对手乃是大忌，无关实力高低。无警惕心无后手，还有这破露百出的剑法，若本尊是对手，你早便归了西。”

“一炷香，跪直了好好反省。”

被批的一无是处体无完肤的玄凤尊者：……

他承认现在的自己很废物，但这个清霜，究竟想做什么？

楚无恨不知道了。但他现在没有杀心，就是好的。他悄悄收起掌心炽炎，按他要求跪好了反思。

跪着跪着楚无恨灵光一闪，知道他为什么觉着这个清霜不对劲了。

冰冷，剑法超绝，身姿如松如雪。

是他到揽云前对清霜的想象。再想起他受凤火煎熬时外门弟子的讨论，说他少年成名剑动山海，斩妖兽除魔修，这都是上一世的清霜不曾有的。

这就可笑了。他不是会构筑梦境逃避的人，受暗算就更不可能，纵观上界，有能力布下如此迷阵的仙虽然有，但要他一点没觉察到入套的，还不存在。

“出什么神，加一刻钟。”

江楚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楚无恨觉得他在这个清霜眼里无所遁形，心底无奈一叹，认命道：“是，师尊。”

少年目不斜视，笔直笔直地跪足时辰后站了起来，手脚灵活。比这难的事他经历多了。

“扎一个时辰马步，之后按自身情况加时，三月内坚持到三个时辰。”江楚看着他：“开始吧。”

楚无恨估摸着自己这具壳子的情况，二话不说，扎了个标准的马步。

这个清霜挺合他胃口。

江楚坐了下来，从袖里乾坤中取出玉简铺在膝上：“这是适合你的功法。本尊念着，你领悟多少是多少…”他突然想起楚无恨说自己自小流落，话锋一转问：“认得多少字？”

清澈凤眸流露哀戚：“弟子驽钝。”

冰冷神情一瞬裂缝：“晌间吃过饭，休息半个时辰后进兰芷楼给本尊念一章功法，之后自去领会。”

而后江楚便开始念了，声若冷泉，缓缓淌进楚无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