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话不多，挑明身份后眼神就更冷了。红衣少年虽在笑，心绪却不佳，沉着脸匆匆告辞。

江楚盘膝坐在榻上，眸光渐凝，半晌，叹了口气。

回去吗？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

“师尊，有空吗？”

楚无恨的声音响起，雪衣少年抬手，从颈间勾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环项坠：“何事？”

走入无人巷尾的楚无恨等了许久，不见江楚有什么动作，甚至连放灵息都没有，坐不住了。

他伪装出的身份体弱，又是虚弱时期，清霜当初费尽思才让自己成为天火灵根，现在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这里，没道理不心动。

哪里出错了？

楚无恨想了很多，又一一排除，最后剩下的只有他的确是为自己心魔而来这种可能。

摩挲着弟子玉佩，红衣少年眼神阴戾。心念电转，他决定试试江楚有没有前世记忆。

如果他有，定会阻止自己取那样东西。

“回师尊，弟子对一处功法有些许不解。”

江楚耐心听着，一一指点完，觉着该与楚无恨说一下他亲人的事，便拣重点说了，那边沉默良久，才传来徒弟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尊，弟子能求您一件事吗？”

“讲。”

“他定是要去楚宅取一块红玉。师尊能否……跟去看看，他那种情况，我怕出事。”

江楚：“好。”

江楚应下了，却不知红衣少年何时会去，遂动身前往楚宅。

楚宅极大，院门外一棵三人环抱的树，枝叶繁茂，风一吹，满眼翠色。

江楚散开神识，没感觉到那个少年，又在楚宅外绕了一圈，足尖点地跃起在空中翻了几翻，翩然落于枝头坐下。

这一等就到了傍晚。

“江月，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红衣少年的声音唤醒阖眼浅寐的江楚。他垂眸看去，在身下树枝上轻巧一拍落了地，一掸衣摆，声无波澜道：“你兄长托我照看你。”

少年皱眉，碍于情面没有发作，像是在气那人多管闲事，面色几番变化后咬了牙：“那你随我来罢。”

江楚随他翻进楚宅，亦步亦趋跟于其后。楚宅虽处白江城中心，但六年过去，触目所及都蒙了厚重灰尘，如此宝地无人接手，也无人为楚家做些什么，足以说明幕后势力之大。

江楚却没什么想探究的心思。

他与天地同生，为神万载，看凡人不过蜉蝣，朝生暮死，所以在某些事情上足够无情。经历人间百年，他多了常人的七情六欲，却不代表喜欢为完全不熟悉的人惹麻烦上身。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应下楚无恨所求也是为了他的心魔，楚晏对他很重要，所以他答应了楚无恨。

红衣少年轻车熟路进了楚家家主的房间，绕过屏风行至榻边，咳了几声：“江月，离远一点。”

江楚闻言挥手给自己罩了结界。

灵气化刃，少年眸色一厉将其甩出击在榻角，眼疾手快也撑了结界，轰的一声，饱经腐蚀的木榻四分五裂，凭空一团明火燃起，将其烧的干净，露出黑洞洞的暗道。

踏着石阶下去，楚无恨状似随意道：“这还剩很多宝物，老不死的捂了这么久，还不是便宜了我。江月，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江楚偏头去看他的表情，眼皮微微一掀，终年深冷的眸铺满寒色。

“当借花献佛。”红衣少年扯了下唇：“我悄悄给你的，为了答谢你收下兄长。不过不要告诉他，他讨厌楚家任何东西。”说着抬手按上一块砖，暗门开启，露出一室金银、美酒、兵器。

喜欢吗，清霜？

江楚皱眉，属实不知他在想什么：“不是要取红玉？带路。”说罢又补充：“取了红玉出去我便走了，莫在无关事情上浪费时间。”

“好吧。”楚无恨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快走几步到他身前，在无人可见处，笑盈盈的眸淬上阴冷：“江月跟紧些，那个暗室我是第一次去，往那里的路机关也最多。”

在暗道前楚无恨故意踩错一次机关触发冷箭，箭裹着小乘修士的灵息刺来，他站的位置，正好无法躲过。

如果有记忆，这是你绝佳的机会，天火灵根的身体，那块能得到神剑的红玉，都是你的了。

寒光乍现，灵剑迎上，将那支箭迎头劈为两半，打了个旋儿回到江楚腰间。

楚无恨回身看他，眸光隐隐复杂。

与雪衣少年相距几步之远的暗门缓缓打开，他却完全不感兴趣地闭了闭眼，神识扫了一圈发现没有危险了，便负手于身后，催促道：“速去速回。”

楚无恨拿到了红玉。它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眼带琉璃之色，华丽尾羽颀长，虽只有巴掌大小，但每根线条都是无可挑剔的流畅漂亮。将之放于耳边，还能听到来自上古的吟唱，涤荡心灵。

往事遥远，而他不可避免地落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