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一点不落地把整个公开审判过程录了下来，季随流也做了不少笔记，让他比较遗憾地是整个公开审判过程马燕没说过几句话，大多数时间她都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看着精神很不正常。

法院最后根据马燕怀孕后精神状态不正常以及钱志刚在婚姻内做出的不当行为，判决马燕应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十年。

公开审判结束的时候，他们在原地磨磨蹭蹭到最后才离开法庭。季随流一边走一边检查相机里面的照片，沈安收拾好了摄影装备，跟在他后面慢慢地往外走。

刚刚还人挤人的大厅这会已经空了，只余下几个工作人员。沈安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踌躇这要不要跟季随流说说自己下一步的想法，刚准备开口，季随流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打断了沈安的话，示意沈安先不要开口。

“喂?”他对电话那头说，“是，我是季随流。你说什么?你那边有点儿吵——好，好。我知道了，多谢。”

他挂了电话，回头撞上沈安探究的眼神。

“徐微的电话。”季随流给沈安解释:“他刚刚在公审结束后就去找马燕了，马燕精神不正常，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建议我们暂时不要找马燕——你看我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有的你电话?”沈安感觉很委屈，“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的你。”

季随流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管的真多，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吧，我们现在不能马上去找马燕，没有什么价值。”

说这话的时候沈安已经打到了车，他招呼着季随流坐下，两个人坐定后开始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有个想法。”沈安说，季随流给了他一个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钱志刚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就代表了马燕这个家庭本来就存在问题，马燕杀害她的亲生孩子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接下来如果我们要从更深层次做文章的话，我们就得去探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什么把马燕推到这一步的。”沈安接着说道:“我们下一步可以去马燕家附近采访一下他的邻居。问问他们家的原生环境到底是怎样的。如果这个想法有起色，我想在我的节目上给马燕做一个专访。”

季随流细细地听了，没听出什么大毛病来，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赞同。“可以。我也有点想去采访一下马燕的婆婆，钱志刚在公审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自己考虑到马燕身体因素，特地把自己的母亲请过来帮忙，按道理来说，如果钱志刚母亲帮忙的话，马燕的精神状况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劲。”

“钱志刚说过，在马燕杀死他们亲生孩子的那天，钱志刚母亲刚好回老家参加婚礼，所以孩子由马燕一个人来带。马燕可能是这段时间被逼疯的。”

“你也说了那是钱志刚说的，但凡是人说的话都不可信。不过这些东西后期可以调查过再一一取证。”季随流说，“我们回去要把这几天行程整理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出发。”

等他们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候了。沈安之前听姚倩说季随流在年轻的时候从早到晚不眠不休地跑任务，导致他胃病还挺严重，他一直想着早上季随流没来得及吃早饭，想着赶紧让季随流吃点什么东西，几乎是一到酒店，就拉着季随流去四楼的自助餐厅。

季随流从刚刚就在看手机，吃饭不太积极，沈安就很积极地帮他去拿东西。等他拿回来的时候季随流还在看手机，他多嘴就问了一句，“干嘛呢，一直看手机。”

“跟人聊天呢。”季随流抬起头，看着沈安给他拿来的菜眼神一亮，“谢谢小沈，你咋知道我喜欢酸菜鱼。”

“这家酒店我之前也住过，他家的酸菜鱼味道不错。”沈安解释说，他看着季随流依依不舍地看手机，产生了几分疑惑，“你在跟谁聊天呢。”

“徐微。”季随流放下手机，“小伙子挺有意思，看问题也挺毒到，不愧是中央报的。我看他还很年轻，就跟你差不多大。”

沈安听见徐微的名字先是一愣，他夹菜的手不自然顿了顿，然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乎就是脱口而出:“季老师很喜欢他?”

季随流在这方面大大咧咧，完全听不出来沈安话里的不对劲，“挺喜欢，挺好的年轻人。”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没你优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跳槽去带他的。我们紫金的人都护短，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是最棒的崽！”

沈安不知道省略了他句子里多少句话，声音一下子放大:“你还要跳槽！”

“哈?！”季随流瞪大眼睛，“我可没有，你别瞎讲造谣啊！我刚被紫金雇佣呢，等会你这一嗓子直接把我搞离职了。”

“对不起…我承认我是挺笨的。”沈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赶忙补救道歉，他情绪有点低落，低着头的模样在季随流看来就是一直耸拉耳朵的大型犬，看着还怪可爱的。

沈安还在委屈巴巴，“小季老师你要是嫌我笨，你就直说，我尽量改……”

季随流干咳一声，酸菜鱼都吃不下去，他莫名其妙红了脸，握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最后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摸了摸坐他对面沈安的头。

“你很好，整那么不自信干什么。”季随流干巴巴地说，听着没什么诚意，但沈安感受到他的整个人都僵硬了。

可能是害羞，沈安不着边际地想。

季随流用实力给他证明了他就是害羞，接下来的整个吃饭过程他埋头狂吃，努力的把自己憋到脸色通红，一整个人就像是被谁点燃了一样。他心里胡思乱想，一边想可恶，这样的沈安真的太无耻了，他这个样子以后谁舍得骂他，一边骂自己莫名其妙，这下子把两个人都整得很尴尬。

但边上的沈安并没有觉得尴尬，他不知道季随流心里天人交战，看着季随流走路都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发笑，偷摸跟在他后面偷拍。他们做调查记者这一行的都很会偷拍，各种方式拍的很巧妙，季随流虽然也干这行，但他现在脑子发热，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安的行为。

而在手机另一边跟他互通消息的徐微突然就由两个人对话，变成了他一个人讲单口相声。他问了好几句季老师，季随流都没再回他。徐微纳闷了一会，很快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