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絮检查过那个巷子角，完全背光。就算是有人带着光源出现，他们也能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人，但现在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只能看见监控画面里莱恩瞳孔瞬间闪过的一缕白光。

莱恩看到了什么？

克里斯脑子一带而过卡尔的脸，他神色有那么一时间的不自然，又就很快被他遮掩过去。但这没能骗过和他朝夕相处的盛絮，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克里斯脸上闪过的一丝犹豫，问道：“你知道什么？”

“一个猜测。”克里斯说，试图把话题带开，“云留有异常吗？”

“他很好——克里西，我无条件相信你，如果出了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盛絮握住了克里斯的手，他抓得很紧，“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克里斯面无表情地看他，他战略性地沉默了一会儿，扭开了头：“....给我点时间，我会跟你坦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纠结，总感觉自己在某种程度某些地方悄悄地背叛了卡尔。想到卡尔，克里斯的胃又抽痛了起来。乱像的源头都指向那个年轻的伪神，无论是这离奇的碎蓝症，还是最开始的信仰神明一说，诸神黄昏后几百年不曾提到的忌讳在这个节骨眼被轻易的打破。他倒是不在意卡尔一些善意的小举动——比如说帮助一个大限将至的病人多活一些日子什么的，但怕就怕在这样下去，风头总会传到联邦中央那儿。

晚间调查的结果不尽人意，除了盛絮最开始发现的那点儿东西，他们也没再找到什么其它有用的线索。

克里斯身心俱疲，洛城的夜晚并不安全，他们在调查过程中解决了两场抢劫案，身上多少挂了点彩。克里斯估摸着自己断了一根肋骨，他没说出口，忍着痛回了家。

结果是这个家还不如不回，卡尔一看见他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克里斯本来就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搅得一团糟，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很痛，因此也有些烦躁。他们发生了一场争吵，最后以克里斯的失望结束。

“我不想再解释些什么了。”克里斯退后一步，“如果这就是你的想法，我以后会注意的。”

卡尔看着他，他也抬起头直视卡尔那双蓝眼睛。

“我不明白。”卡尔突然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向我祈愿，向我祈祷，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克里斯嘲讽地说，他想到诸神陨落可能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就这个伪神转不过来弯一样的脑回路，不禁让他怀疑所有的神是不是都是大脑皮层没有褶皱，一片光滑。“你想当英雄？这个世界不需要英雄了。”

“但你就是英雄。”卡尔直白地指出，“我不干涉，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和你那些朋友，或者说合作者？一直在明里暗里保护这座城市，你每天晚上带着面具出门，去调查那些掩藏在光明下的黑暗，白天以布兰德家继承者的身份推动新律法的实现，你这样是为了什么？克里斯，只要你想，你就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哥无忧无虑地过完你那一生，甚至我也不会被你唤醒，你不会是我的神使。但现在，我被你的欲望所唤醒了，你的欲望告诉我，你想要保护你的家人，保护你的城市，保护你的理想。”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揭露地一清二楚的克里斯被卡尔气地嘴唇发白，“你跟踪我？”

卡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你身上留了我的视野——我时不时地会看看你，我也能听见你的心跳，克里斯，你心跳很快。我尊重你的想法，赞同你的理想，我被你的一切所吸引。”

“听上去你就像我的追求者。”克里斯冷笑了一声，“还是死缠烂打的那种类型，我最讨厌的类型。”

“没准儿我就是在追求你呢？”卡尔朝克里斯走近了一步，这回克里斯没有后退，他冷哼了一声，卡尔将他一整个揉在了怀里，亲密的蹭了蹭克里斯的发丝。就像是嘉奖那样，克里斯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一瞬间消失了，他闷闷不乐地说：“就是这样...你是神，你也会流血吗？”

“我想我不会。”

“....你会流泪吗？”

“我不会，克里斯。”

这次争吵过后克里斯重新评定了卡尔的危险等级，他不再单纯地把卡尔认为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他同样不赞同卡尔日常广撒神力拯救苍生一样的行为，哪怕他可能真的救了很多人。克里斯私下里嘲讽卡尔像个邪教头子，而以卡尔为教主的所谓信仰神明就是鼓励人们白日做梦，每天躺在枕头上祈祷一下就可以衣食无忧。卡尔老神在在，把自己的行为收敛了很多。而神明再世的说法在洛城越传越盛，连远在海滨的阿德莱德也有所耳闻，他由盛絮转交给克里斯一封通讯，里面先是表示了对克里斯一声不吭离开海滨的不满，然后委婉地表达了希望自家的少爷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卡尔少爷的身份，不要再他乡身份败露，最后连全尸都没有。

洛城一行跟克里斯完全设想地不一样，他本以为接近洛城是对刚刚步入人类社会的卡尔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他能在这看见各种各样的人，也能从底层融入一下人类社会，他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克里斯最开始计划来洛城，是为了跟盛絮汇合，两人把手边的消息一整合，诸神黄昏后，地球上的一切又逐渐走向败落，就跟几百年前祈愿身降临之时一样，地球看上去就要毁灭了，而废物的领导人拿不出一点办法。最近联邦中央的动向并不明晰，他们有意挑起对立争端，私下里又在大批捕获碎蓝症患者进行非法实验。克里斯在第一学府时遇到的造神计划让他对联邦接下来的行动高度警觉，这帮疯子已经不满足于人类的权利了，他们要永生，要力量，要至高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