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周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过话。

林光刚开始去找过陈郁几次，可陈郁都不怎么理会他，本来每天要给他的单词卡片，都一张一张地堆叠在一起，将空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课桌占得满满当当，渐渐地，林光也没有多大勇气再去找他。

两个人仿佛又变成了之前的那种状态，林光只能站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他。

这次月考成绩出得很慢，因为八校联考，所有试卷都要经过八个学校的老师分工批阅，耗费的时间要比以往学校自行组织的考试要多得多，评分要求也要严格许多。

第二节课一下课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陈凯也在旁边八卦：“我听说上次联考成绩出来了，隔壁班陈郁这次数学好像是全省第一，拿了满分。”

林光顿了顿，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样，半晌才缓缓开口：“哦……是吗？这很正常吧，毕竟他数学基本上每次都能拿全校第一。”

外面正在下暴雨，课间操被取消了，林光也觉得困，就趴在桌上眯眼休息。

陈浩然脸皮厚，一下课就屁颠屁颠溜进办公室找老裴要成绩单了，回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群人瞬间就围了过去。

“班长！帮我看了吗！我考多少分？”

“班长班长！成绩有没有出啊！你考多少分？”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陈浩然不知道先回答谁，最后索性谁也不答，扒开人群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我只看了我自己的，老师说他还在分析成绩，等下会把成绩单拿到教室来。”

这群人失望地一哄而散，陈凯也耸耸肩拿出了自己前两天刚找朋友借的小说《白夜行》看了起来。

蒋雨洁拍了拍趴着的林光，林光有些不开心地睁开一只眼问：“干嘛～”

“陪我去拿个快递呗光崽？”蒋雨洁笑嘻嘻地把头靠在林光肩上，满脸期待。

“不要，外面下好大的雨。”林光一听直接就拒绝了，然后又把脸埋进了手臂里。

“去嘛光崽！我们关系那么好，陪我去一下都不行吗！”蒋雨洁娇嗔地摇着林光的手臂，原本困得不行的林光被他摇得脑浆都快出来了，一点困意都没了。

“哎行了行了！烦死了！”林光一把拍开她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了出去，蒋雨洁一脸得逞地坏笑，从窗户上挂着的一排雨伞里拿出了自己那把安全感满满的大伞，跟了过去。

“你最好了！请你吃糖！”蒋雨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阿尔卑斯，林光只是看了看，没接。

“没有大白兔了，下午叫程曦帮我去买，偶尔换换口味嘛！别老是只吃那一种。”

林光晃了会神，眼神重新对焦在那根糖上，接了过来，拆了包装放进了嘴里。

咖啡味，有点苦。

还是奶糖好吃，林光想。

路过隔壁班的时候林光余光瞥了一眼陈郁。

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的笔在不停忙碌着，教室里的纷繁吵闹把他凸显得尴尬又违和。

陈郁刚好做完作业，觉得有点累，准备趴下睡觉，林光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把视线全部收了回来，稍稍压低了头，加快了脚步，下楼的时候碰到了老裴，老裴朝他笑笑，问：“去干嘛？”

“去买东西。”

“下雨天小心脚滑，别摔跤了，”老裴看起来心情很好，眼角的笑意止不住，“你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数学进步很大，继续加油。”

林光余光看到陈郁走了出来，连忙点头致谢，然后与老裴错开一路小跑下了楼，蒋雨洁也跟着他跑，累得喘气不过来。

“你跑什么啊！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蒋雨洁跑不动了，撑着阶梯护栏喘着粗气问。

“节约时间！”

林光抬头看，陈郁没有下来，林光才松了口气，小步倒退回到蒋雨洁身边。

“你有毛病。”蒋雨洁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拿完快递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办公室里隔壁班班主任的声音和陈郁的声音。

林光放慢了脚步，屏气听着，但声音太小，听不出什么具体内容，林光推测应该是关于这次月考的吧，然后就又加快脚步回到了教室。

教室后面围了一群人，把后门堵得水泄不通，两人没办法，只好绕到前门才进了教室，外面雨骤风急，虽然打着伞，但雨还是顺着风斜着把林光的头发打湿了一大片，裤腿上也被踩过的泥泞所飞溅出来的水湿了半截，

林光抽出几张卫生纸给自己抹了抹头发，陈凯从后面的人堆里挤了出来回到座位上，欣喜地拽着林光的手晃来晃去，卫生纸沾上水之后软得不行，陈凯这么一摇，湿哒哒的卫生纸一下就被揉得稀碎，纸屑沾了林光一头。

“有病啊！”林光睁大眼睛瞪着他骂道。

“sorry，靴微有那么一点激动。”陈凯连忙放开他，然后细心地开始挑起他头上的纸屑来。

“你激动个锤子？你考第一名了？”

“no、no、no，不是我考第一名了，是你考第一名了。”陈凯一脸肃穆庄重，像个面瘫。

“神经。”林光没理会他，推开了他的手，然后找蒋雨洁要了块镜子，自己对着镜子把头发上的碎纸屑给清理了干净。

“光崽！以后要罩我啊！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就全指望你了，全校第一！”陈凯这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样子把林光吓得连忙往里面坐了两分，生怕他下一秒就跪下来了。

“没那么夸张吧？”林光看后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一脸狐疑地走了过去，习惯性的在成绩单十几名的位置上找自己的名字，然而找不到，于是便把目光慢慢往上移，一度看不到自己的名字，林光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后面去了，毕竟这次的考试考的题目又怪又精。

终于，视线上移到了顶，林光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行的位置，总分六百八十五分，全班第一，全校第一，甚至这次考试还排了个省内排名，他全省排第五。

林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岔眼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这确实是他的成绩。

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看着数学那一行的135，简直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回到座位的时候林光还是觉得不真实，虽然他觉得自己考得应该不会很差，但是也从来没想过会考得这么好。

下一节课是作文课，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把联考试卷拿了出来朝着全班甩了甩说：“大家把上次联考的卷子拿出来，这两节课我们讲试卷。“说完便把课件ppt翻到了作文那一页。

“这节课我们先讲作文，因为这种要求写议论文以外的体裁的作文题其实高考出得很少，但是也不排除会有出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先把作文方面给大家讲一下。”

“这次阅卷我们学校分配到的任务是批作文，所以再讲之前我们先看看这次考试里那些写得非常优秀的作文。”

第一篇五十八分的作文一出来，林光恨不得把头给埋进桌子里去。

因为那篇作文是他写的。

“这篇作文是最高分，大家可以看看这位同学在处理感情描写时所展现出来的文字功底和表达能力。”

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讲得津津有味，同学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看他作文也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林光一个人在社死的边缘疯狂挣扎，看着墙砖之间的缝都恨不得把自己压扁给塞进去。

原本这种隐晦表达的鲜活欢喜，是林光想着要只送给陈郁一个人看的惊喜，结果却被公然昭示给了全体同学，那种局促和尴尬是可以让人窒息的程度。

不过后面林光也觉得无所谓了，只希望他也能看到能明白这字里行间所承载的自己的热忱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