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过度疼痛引起的颤抖几乎让他站不住，津支缓缓抬眸，一对瞳孔血红，忽然抬腕，猩红的符咒绕在他指间，鲜血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滴滴往下坠，将腕间沉甸甸响的金铃都皴染至瞧不清原色。

纯阳掌门乘胜追击，欲将他斩于剑下，却发现他周身三尺皆不可近，混乱灵流逐渐凝聚成浑浊粘稠的实质。

纯阳掌门嗤笑，只以为是负隅顽抗，只有沈宜年知道要糟。

这小疯子明知自己灵力微薄，还强硬地以阵压阵，这是压根没想过制住阵法——届时万妖失缚，陪葬的便是西南一带的百姓。

天际一人疾掠而下，长刀破空鸣啸，那刀身窄而细，浮着烟色光晕，杀意凛然难收，瞬间撕裂结界，津支倏地抬头，眸中赤红微漾，似是怔忡，又似某种经年压抑的希冀，沉寂，却难平。

他忽地收了所有动作，血染的面容失了逞凶斗狠的勇气，只剩单薄的苦楚，献祭一般，任那屠刀穿过肩骨，钉缚在虬结的树藤之上。

沈宜年微怔，不知他为何意，抬腕拔刀，少年尽力仰头，血迹斑驳的脸被热泪冲刷出苍白底色：“别丢下我……”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津支无力支撑，沈宜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一悸，忘了退避，被这血淋淋的家伙扑了满怀。

沈宜年扣着津支的肩膀，眉峰紧蹙，别丢下我——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谁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记不清，过往混沌无序，扰得他心神难宁，一柄巨剑挥来，要斩津支项上人头，沈宜年挥刀格拒，刀剑相抵，鏦鏦铮铮，逼得纯阳掌门连退五步。

高掌门当众被落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灰白眉毛拧成乱绳，沉声质问：“沈蕴，你这是何意?！”

沈宜年扶正津支，绷紧了下颔，心绪不宁，话说得有些横冲直撞：“他还论不到你论罪诛杀。”

且不说这样聚众围杀到底所为何事，若津支真的无恶不作草菅人命，那是要三庭共审才能论罪判罚的。

六界安定来之不易，轻率残杀了羽族圣子，羽族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仍是平民百姓颠沛流离、饱受其苦。

高掌门额上青筋暴起，面色赤红，指着津支，怒不可遏：“这无耻竖子残杀我派弟子，以尸养蛊，纵尸作恶，桩桩件件，哪件不够老夫将他千刀万剐的。”

他忽地短促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讲这话：“况且……他谢无澈杀得，旁的人便杀不得么？！”

沈宜年微怔，不知他所指何事，谢无澈纵然不喜津支，但也不至斩尽杀绝的地步。何况，若是谢无澈真的出手了，津支绝不可能好生生的站在这犯浑。

“高厚常，你多余长条舌头，就是为了捡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与我徒儿听么？”懒懒散散的声调罕见带了几分冷意，人群中忽地骚动起来，避瘟神一般缩到两侧，谢无澈收了折扇，面无表情地看着纯阳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