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超睡了一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本来还生气的，一看是社会认识的一个老大哥就赶忙接了，说市场那边有车货要卸，缺人，问他来不了。何超满口答应，一下子跳起来下床。

程俞明写作业趴桌上睡着了，被他动静吓醒。“去哪？”

何超换上以前的旧衣服，卸货又脏又累他干净衣服是留着去学校穿的，可不能拿去干活。“干活。”

程俞明合上课本，追上去他问：“那我能去吗，超哥你问问那边还缺人不，我也想挣钱。”

“想什么呢你，那东西百来斤，能把你压扁。”说完就大步走了，程俞明也不再追上去，悻悻然回屋去。他黯然神伤趴桌上，如果能和何超一样去劳动体力活就好了，越是重累的活来钱越快，像他这样有空就派发一下传单的，遭白眼又累，要工作多久才能抵得上他一天。

何超从福利院跑到城西市场快半个小时了，到的时候货车还没来到，给他打电话那个大哥看到他就朝他招手。王东是他初中那会跟社会打架认识的，是个同学的表哥，在r县社会有点名号，坐过牢的，在小年轻眼里那是牛掰得不行的人物，何超也跟着他混了段时间。

只是王东这人都快奔三了，老家村里给他说了个年轻寡妇回去结婚，本来娶寡妇他是百万个不愿意。无奈年纪也大，没个正经工作，家里人也是好不容易给他说回来的，硬着头皮回去结婚，没一两年就说金盆洗手，带着媳妇孩子到县里养家糊口。

何超也不是初中那会的毛头小子，满脑子打架耍帅学古惑仔，本身他就成熟得早，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心扑在学习和打工上。小学他成绩还是不错的，初中以后就不行，老是逃课，作业叫程俞明那小子替写，他哪懂高年级的作业，为了交差一通瞎写，然后被他打，何超仍死性不改还是叫他写。

王东在r县混得开，认识的人多，何超继续和他保持不错关系，一放假有零时工王东就会叫上他。“东哥。”

“诶，阿超快过来。半小时车就会过来，还以为你赶不过来提前通知你呢，你小子跨半个县就过来了，脚麻利的啊。”王东拍了拍他的头，何超基因好，长得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长跑冠军你说能不快，学校叫我去K市参加什么运动会，说不定能拿冠军，冠军什么无所谓，主要是赢了有钱，我倒是想去试试。”

“掉钱眼里了。”王东笑着给他一拳。

何超就笑笑，这些事他吹吹牛就行了，他还不敢去面对那个地方。他跟着王东到一个门店石梯坎上坐着。

等会的工作是从市场门那边路边把水泥抗进这个铺子楼上，十几米路，太窄摆摊的又多，车子进不来。

王东递给他支红河烟，大红色的包装被他揣得皱巴巴，何超不怎么抽烟，主要是自己不买，有时候就为了应付场合买包发下去，他自己不想花那个钱，别人给就抽。

中午市场冷清得很，小贩大多收摊了，只有些门铺还开着，买客寥寥无几。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市场后面一条小道上，两边是门口堆满货物，白天也要开着灯才能视物，抬头见两排屋檐间露出一道不宽的亮光，那是天。

何超回来的时候见钉子在哭，那么大个人抱着被子猛哭场面滑稽搞笑，何超没心没肺笑了起来，过去往他屁股轻踹了两下，钉子完全没反应。“咋了？”他问张德全。

张德全一心扑在手机游戏上，看都没看一眼别人。“失恋了呗。”

“多大点事，我QQ有很多女同学联系，随便给你几个漂亮的，你自己和他们聊。”

“你不懂，那是我初恋。呜呜呜”

何超更乐了，突然良心大发要安慰安慰一下好兄弟受伤的心灵。“你看你超哥，在院里，在学校，什么人气你也知道的吧，我都没谈过恋爱，你这样没谈过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钉子哭得更大声了，“你懂什么。”

何超坐到他床上，“我知道刘静文那小妞和学校那个富二代好上了嘛，有得她在宝马上哭的时候。那时候才想起汪俊的好。”

“你走开，臭烘烘的，不要来沾我床。”何超好心安慰还被嫌弃，钉子哭得跟花猫似的把他推走。

不过他也该去洗澡了，身上灰扑扑的，汗臭味自己都受不了。

院里是公用澡堂，倒不是北方那样的，有墙隔开，没位置大家也都挤一起洗。何超去的时候没几个人，就一个小弟弟和程俞明在洗衣服，那小孩会洗，还装作不懂让程俞明那个傻小子教，大部分都是程俞明帮他洗了。

“喂。”

两个人被突然出声的何超吓了一跳，那小孩怕何超得很，何超又高又壮，听说还和社会那些混混在一起，院里没几个不怕的，现下被他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怵得直接跑出去，生怕晚点要挨打。

“你别吓人家。”程俞明不悦，但也不敢对何超表现出来，扭到一边洗衣服，还把那个孩子的一起拿到他的盆里。

何超见他还洗，一脚把盆踢撞墙边去，程俞明反应慢半拍，对着手下地板愣神。他咬唇过去把盆拿回来，才直视何超，后者已经怒不可揭，而上睥睨他。

程俞明和他对视半秒就虚了，脸上爬上不自在的羞红。何超剪的寸头，上身光着，腹肌分明，身材紧实，下身是一条运动短裤，一双灰色拖鞋。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等会就洗你的。”

何超怒瞪他，程俞明时不时就偷偷看他，那模样跟含羞带怯似的。“把那小子衣服扔了，谁让你帮他洗了。”

“他小刚来，以前在家里都没人教他洗衣服，也没有干过家务，你怎么不讲理，他那么小个小朋友，又听话懂事，我教教他怎么了。”

“就他，上个星期我回来了我小弟还跟我告状那小子偷人东西，在学校收保护费，跟懂事听话沾边了？”

程俞明哑口无言，“那我怎么知道，他在家一定是被宠爱的孩子，在这里不习惯，而且我觉得你小弟说不定只是编造谣言还让你帮着欺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