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齐回到公司后着急忙慌地就把郭隽采和钟宇钦的事给焦阳说了。

焦阳面无表情：“哦。”

“哦？！”孟齐傻了。

“他俩早有一腿了。”焦阳说，抬头看他，又啧了一声，“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这巨大的信息量给孟齐砸懵了：“我知道啥啊我知道！他俩他俩……啥意思啊！”

“郭隽采不是有个前男友吗？钟宇钦就是他一百万卖掉的前男友。”

“……”

孟齐彻底傻了。

家宴开始十几分钟之后，李霖沣才姗姗来迟。

“哟，吃上了啊，我来得还算及时啊。”他一脸乐呵，扯掉领带顺手往边上一丢就坐了进来。

钟宇钦看见他脖子上有几枚鲜艳的吻痕。

“哼！”李铭泰把筷子一撩，瞪着他，“你还知道回来！”

李霖沣觑了老爷子一眼，嘴硬道：“不是您老让我回来的吗？”

李霖济听罢，赶忙在桌底下踢他一脚，面上仍笑劝老父亲：“好了爸，回来就行了，吃饭吧啊。”

“吃什么吃！”李铭泰脾气上来，非得训一顿这个不孝子，“你真是比我还忙！找你都得三拜九叩的是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

“啧。”李霖沣被训得没了心情，丢了筷子抱胸靠着椅背，换上了张臭脸。

王玄向来不插手不关心他媳妇儿家里的这点破事儿，就做壁上观。

李铭泰也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气得站起来指着他：“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在三亚又和谁鬼混！一点都不注重形象！出去让别人笑话我们李家！”

李霖沣嗤笑出声，也站起来，和他对视着。

李霖济死命拽他胳膊无果，又气又急。

“我早就不靠李这个姓吃饭了。”李霖沣这话挑衅意味十足，“你现在拿捏不了我。”

“你这个！”李铭泰气得，端起桌上的汤就 往他脸上泼去，“不孝子。”

好好一碗鲜美的猪肚鸡汤就这么交代在了李霖沣脸上。

李霖济无奈又疲惫地抚了抚额。

也不是说丢人。就是很烦。每次都是这样，真的是烦。

好像没有这出戏，这饭就没法吃下去。

王玄这才开口做样子：“爸，人回来了就好了，别气了。”

“哈。”李霖沣早习惯他老子动不动就拿东西泼他的路数了，也不怎么恼，只抬手捋掉脸上的渍水和残渣，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好了嘛，固定程序走完了，可以开始吃饭了吧。”

李铭泰重重哼了一声，才放下碗坐下，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

钟宇钦脱掉被汤水溅到的西装外套，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李霖沣无所谓地耸耸肩，拿开椅子往外走，大喊着：“佟姐，和我备着衣服呢吧！”

佟晓悦提着新衣服进来，看了眼桌上情形，知这父子俩又吵起来了。

“给，去换上吧。”

李霖沣拿着衣服进了隔壁房间换。佟晓悦招呼了几个服务员进来收拾桌上的狼藉。

“先生。”一个服务员捡起钟宇钦的西装外套问他，“这衣服要我给您挂起来吗？”

“扔了吧。”

“……哦好的。”

也不是什么高昂的西装，就是件普通的范思哲。

新菜上桌，李霖沣也换了衣服回来坐下。

李铭泰不乐意搭理他，转去给钟宇钦夹菜：“难得一起吃个饭，你快多吃点。”

“别管我，你吃吧。”钟宇钦客气着，只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李霖济则给老父亲盛汤：“爸，你吃。”

钟宇钦也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这家宴于他来说与普通聚餐无异，到后边，总要谈事。

李铭泰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李霖济看了王玄一眼，王玄这才把脚边准备的“钥匙”拿上来。

她起身，走到老父亲身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说：“爸，难得见一次，知道你喜欢收藏古玩。这不，先前我和王玄在北京路过古玩市场，看见一枚极佳的玉扳指，听说是明朝哪个王爷的，特别衬你，你绝对喜欢！”

说着，李霖济就把玉扳指拿出来，献宝似的放在老父亲眼前。

李铭泰喜好古玩是圈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不然也不会搞拍卖会。早些年追逐名利，手上的钱没多少是干净的，后来靠着每年一次的拍卖会，才逐渐把钱给洗干净。

钟宇钦也送过他一个老物件儿，不是什么有年头的宝贝。但是他知道李铭泰不看重年头，就看成色。他送的那六扇清朝山水花鸟屏风，雕工精湛，用材考究，字迹苍劲，且保存完整，因此深受李铭泰的喜爱。

既是报答他在钟雅芸去世后对荣安的照顾，也是旁敲侧击地告诉他：我回来了，我有能力，不需要你掌控大权了。

李霖济巴巴地看着老父亲，等他高高兴兴收下了好开口，怎料老父亲只瞧了一眼，便和钟宇钦道：“来，你瞧瞧，是不是个好玩意儿？”

他这一手叫夫妻俩皆是一愣，齐齐看了过来，

突然被点名，钟宇钦也没有觉得意外。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过扳指，悠哉地瞧了起来。

“哈，Ian也是半个行家，定能瞧出好来。”李霖济自个儿找补道，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

李霖沣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没做声。 就是一盘宫保鸡丁被他挑来拣去的不成样子了，看着令人毫无食欲。

“是个老物件儿。”钟宇钦道，把扳指放回李霖济手里，“成色不用说，明朝的玩意儿能保存这般完好，不容易。霖济，能不能透露一下，多少收的？”

“哈哈哈哈。”李霖济乐得笑开花，道，“Ian，你自己心里估计有数儿了，可就别来问了。我说了，是好的。爸，这会儿你放心了吧。”

李铭泰这才把扳指拿过来，往自己大拇指上一套，不松不紧，出乎意料得合适。

王玄暗自松了口气。

“有心了。”李铭泰终于舍得给句肯定。他看向王玄，“听说你那个片子还没拿下，多久了？”

“快半年了爸。”王玄挺直了身板。

“啧，怎么这么慢，一部动画片而已……”李铭泰皱了皱眉，“我晚上啊，帮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温凉得很，是块极好的料子。

李霖济没想到这次老父亲居然这么好说话，高兴地俯身抱住他，并给了他脸颊一个吻：“mua！谢谢爸！”

“滚。”李铭泰面色温和，只是颇为用劲儿地拍了拍她后背。

家宴结束，送走李铭泰和李霖济后，李霖沣才和钟宇钦道：“你可真是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像亲儿子啊。”

“那电影有我一份，我可不想打水漂。”钟宇钦淡淡道。

“哈哈，我信你了好吧。”李霖沣说完，拉过旁边的沙滩椅坐下，问他，“你猜我昨天在三亚看见谁了？”

钟宇钦眉一挑，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周锦燃。怀里抱着个男的在角落里吻得那叫一个带劲儿。”

“他不是在云南拍戏吗？”

“你再猜猜他怀里那男的是谁？”

李霖沣一脸戏谑。

“不管是谁，这趟要是被拍到，姚玺估计是要放弃他了。”

“哈哈哈哈哈。”李霖沣乐不可支，凑过去小声道，“辜振英，他怀里那男的是辜振英。”

钟宇钦有些意外，李霖沣还是敢踩雷。

辜振英一年前因为过往言论涉及敏感字词，被各大官媒炮轰，当红偶像一夜之间落下神坛，被万千国人唾弃怒骂，灰溜溜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虽然自此沉寂了下来，但是之前赚的钱也足够辜振英过完下半辈子了，更何况其名下还有多项产业，仍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有钱。

“他现在是幕后制作人，换个名儿而已，想继续在圈里捞钱还不是信手拈来。”

李霖沣随手点起一根烟抽起来，“呼，我后来回去问了一下圈里一个朋友，才知道周锦燃那部戏，辜振英是出品人之一，这不为了好赚钱改了个名儿，叫殷振。切，也不知道那俩人怎么会搞上。辜振英那小身板受得了周锦燃嘛。”

钟宇钦沉思了一会儿，道：“姚玺急着培养新人，对周锦燃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周锦燃手里有中悦的股份，她不能把这事儿闹大。”

“嗯……”李铭泰吐出一口烟，道，“她手里那几个新人里，有一个挺不错的。叫什么来着，刘什么灵。”

“刘灵柏。”

“对！就那小子，我看着不比周锦燃差。”

“确实……”

郭隽采被如期推进了手术室。

孟齐得了焦阳吩咐，这些天就在医院陪着他。按照医生的意思，术后观察三天，如果没有异常，就说明成功了，以后不会再复发。就可以尽快出院。

和焦阳汇报了一下进度，他就开始漫长得等待了。

其实后来想想，郭隽采自打见着钟宇钦的各种不正常都有了解释。他这弟弟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咋咋呼呼，实际心里头最细腻不过。

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抽进医院受这罪。

刚想到这，余光里就走进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孟齐扭头一看，被那抹金色晃了晃眼。

钟宇钦似乎永远都是西装加身一丝不苟。各大国际大牌轮着穿，很多都还是私人定制的，全世界仅此一套。

他穿着贵气十足，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得冷漠气息。饶是孟齐在名利场摸爬滚打这些年开了无数眼，也仍旧会不由自主地臣服于这种真正的强者的气场。

他赶忙站起问候：“钟会长，您来了。”

“手术开始了？”钟宇钦问。

他本来不经过二院，但是知道郭隽采今天手术，还是绕了远路过来看看。

“嗯，刚进去没多久。”

“大概要多久出来？”

“医生说大概三小时左右。”

钟宇钦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好。他手术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门，又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额……好的。”

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郭隽采醒过来时，麻醉还没有完全过去。他梗着脖子，半边身子仍旧没有知觉，莫名的有些心慌。

孟齐凑上去：“醒了？！医生说肿瘤已经成功切除了，你再观察个三天，没啥事儿得话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动不了。”郭隽采说，感觉自己像块硬石。

“这才多久，再过半个多一个小时的，那会儿麻醉就过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郭隽采摇头，他不想睡了，他怕自己睡了就醒不来了。

“唉。”孟齐颇感心酸，“你说你，没爹没娘的，带着个弟弟在上洋市，也真是不容易。身体是本钱啊，哪能让你那么糟蹋。你都不想想，你要是真出事儿了，郭桐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他失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哪？怎么生活？你把他带着了，你就要对他负责啊。”

这话着实戳到了郭隽采心窝，让原本习惯了嬉皮笑脸的他瞬间红了眼。

大概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经历了一番生死，人也变得脆弱起来。

“我……”一张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下来了。

“哎呀你！”孟齐赶忙拿来纸巾给他擦，“你说你是何苦呢？不就欠人一点钱嘛，多少？一百万？一百万那也不算多啊。你也别和我客气，你真要，我就借你。再说了，他钟宇钦缺这一百万吗？他开口让你还的？我可不信，就是你自己钻牛角尖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前男友，你俩重逢这些日子了，他也没有对你发过难，说明他就不在意什么钱不钱。可是我知道，你在意。”

发现根本擦不干净，孟齐索性也不擦了，就看他在那默默流泪。

“你是在意钱吗？你就是还在意他罢了。你以为你还了钱心里就踏实了？那情债呢，你怎么还？”

此话一出，郭隽采彻底绷不住了，用力地咬着唇，压抑地哽咽了起来。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