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问话毫无意义。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掌握命运的老天。常人言麻绳专挑细处断，似乎是要验证沈君一生很苦命一样，让他最后还要来这么一遭。

仅仅在急诊室过了一天，花费就将近一万了。医生通知他们有床位了，让他们赶紧搬到病房里。

刚把东西收拾好，夜里做的检查的报告也出来了，沈君在睡觉，陆奕和沈诉一起去拿。沈诉在心里千祈祷万祈祷，千万不要是恶性，那片子一寸一寸出来，检验报告也掉了出来，拿起来一看，结论处考虑恶性肿瘤几个大字让沈诉瞬间崩溃，他看向陆奕，问该怎么办？

陆奕很镇静，他摸了摸沈诉的头，说：“结果就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没办法，顺其自然吧。”

沈诉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只剩呜咽，最后是止不住的啜泣，不停掉眼泪。

把片子拿给医生看，医生说现在就看他们，要安排做手术，不做一个月内人就不在了，做的话也只能维持半年左右。

陆奕和沈诉退到办公室外，陆奕问他，做不做。

沈诉斩钉截铁地说要做。能多活一分钟也是好的，他不能想象自己没有沈君的日子，一点都不能。

“最后人财两空也行？”

“陆叔……”沈诉想不明白陆奕现在还在纠结钱，他心实在痛，“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我爸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就做，我没说不做。”陆奕从兜里拿了一根烟叼在嘴边，“我比你们谁都舍不得阿君。”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沈君在医院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日夜颠倒。他格外黏陆奕，他只要醒着，就要说很多话，他告诉陆奕用他的钱做手术，有医保能省一半的钱，陆奕说那是留着给沈诉读大学的，不能用。

他说话已经吐字不清了，因为上次发病太剧烈，导致他的神经受损严重，已经不能恢复如初了。

进手术室前，医生让沈诉抄了一份手术知情书，那上面一条又一条，条条都和死挂钩，沈诉的字一直都很好，但这份抄写，每个字都因为颤抖，丑得要死。

手术室灯亮起，沈诉的心脏瞬间提起，盯着那个亮起的灯，一直一直，直到眼泪汪汪，也不敢松懈。

五个小时后结束了这漫长的手术，手术很成功，陆奕被叫去看切下来的东西，那人告诉他，这东西还要再检验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沈诉一听，好像又燃起了希望，他看着沈君被推出来，边哭边叫爸，陆奕也再忍不住，眼泪掉个不停。那头上连接的袋子里全是血，沈君呆滞地看着他们，他说不出话来，但眼泪也一直往下掉。

做完手术就是等结果，肿瘤并没有被完全切除，因为是恶性的，又长在脑子里，根本都不能完全切除，但沈君原本歪了的嘴角和无力的左手都在慢慢恢复，好像一切都在好转，沈诉松了一口气，他每天都在逗沈君开心，陆奕说他有事，又走了。

沈诉这次拦住了他，问他究竟是什么事，他需要这么一次又一次，在沈君住院期间不停外出。

“我在这也改变不了什么，小诉，我们还要生活啊，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呆在医院里，什么都不做吧？”

“……”

沈诉看着陆奕，是的他的陆叔，一直陪他们这么久的陆叔，他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嗯，我知道了。”沈诉笑了笑，“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你去吧。”

他不能怀疑陆叔不忠，要早有什么事，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哪至于做到这地步？是他要求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