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早上好啊。”

宋北渚一醒过来，南渡搭在桌子上凑近的脸就吓得他往后一缩，揉了一会儿眼睛，轻问：“你是谁？”

“……”

这大概是南渡见过忘性最大的人了，比自己这个活了一千年的妖精还没记性。

“啊，南渡！我这人每天清晨都犯迷糊，实在不好意思，哈哈……”宋北渚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昨日的事。

尴尬的清晨事件随着饭菜一上，两人便只顾埋头蛮吃了。

宋北渚悄悄抬眼看了看南渡，那人吃得不亦乐乎，好像永远吃不饱的样子。

“南渡，你很久没吃东西吗？”宋北渚伸手去摸了摸一直蹭着自己腿的阿佛，问。

“嗯，很久都没吃，而且一直吃不饱，估计最近都不会饱了。”南渡倒也没遮遮掩掩，直话直说。

宋北渚看了看桌上几乎被扫光的盘子，摸了摸钱袋，又想了想师兄们放在自己包袱里的银两，细细算了算，应当养得住二人，若是养不住，便去帮人驱邪除妖时收点银两，这应该不算违反道规吧？

“小道士在想什么？”

宋北渚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在想该出发了，一直往南边走。”

“为何要往南边走？一直要从最北边走到最南边吗？”南渡把剩下的肉都留给了阿佛，阿佛只是闻了闻，便再无食欲。

“去南边捉山鬼，捉那只害人的妖精，南渡，你知道吗？”宋北渚收拾着东西，问在逗猫的南渡，南渡白得异常的手在阳光下也没红色，仿佛死了好久的尸体。

南渡暗了暗眸子，转而一笑：“知道，南方的人应当都听过，你既要捉他，那你法术如何？他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小道士，我就问你一句，若他不坏呢？”

“妖精哪有不坏的？他们若是有好的一面，也定是装出来的！他们可精了，尤其是山鬼，他都吃人了，还能是好人？”

“谁告诉你的？谁同你这般说的？”南渡攥紧了衣服，阿佛伸舌头舔了舔南渡的手，南渡低眉看了看，语气柔和了些。

“我师父！我师父说的怎会有假？他也带我去捉过妖精，一只会装作老汉乞讨的妖精！”

大概是在宋北渚十五岁时，山下小镇有妖的气息，异常强烈，在道观里就能感受到，宋北渚苦苦哀求师父让他跟着去除妖，师父没办法，熬不住宋北渚的软磨硬泡，便带他下山了。

那老妖竟装作一个老汉，跪在街心乞讨，衣衫褴褛，模仿人模仿得惟妙惟肖，那满脸的皱纹，以及断了的腿，都伪装的极好。

宋北渚看着师父在那与妖怪缠斗，同身边的百姓一起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师父那潇洒利落的身姿，看得宋北渚目瞪口呆。

等把那妖捉上山，关在那锁妖塔里，不过一天，那老妖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恐怖的咆叫声几愈扰得宋北渚夜夜无眠，也不知是怎么会叫得这般惨烈，虽然每个被抓的妖在子时都会嚎叫，只是这老妖太激烈了，有些不正常。

宋北渚趁夜钻到了锁妖塔里，老妖早就觅好时机，卷着宋北渚一起逃出了锁妖塔，他同宋北渚说，他要再去见一见那个每天都给他送食物与银两的小姑娘，他保证不做什么。

宋北渚刚刚的慌乱慢慢消散，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看到了老妖身上的伤口，心脏位置，早已没了那颗跳动的黑心。

宋北渚仰头看着抓着自己的妖怪，问：“妖怪会死吗？没了妖心？”

老妖听到话一怔，竟落下一滴泪来：“会，我也不想当妖怪，我也没办法，我想给你讲讲故事。”

宋北渚没听到故事，是因为明明打算给自己讲故事的妖怪，看到他要找的人就扔下并用妖法束住了宋北渚，转头就咬住了那个还在笑的姑娘，那么温柔漂亮的姑娘的头，就那样滚到宋北渚脚边，宋北渚浑身都僵住了，一股一股往上冒血腥味，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眼泪滴在了地上姑娘依旧噙着笑的眼睛上，化作了一抹蓝色的烟飘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