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然一怔，低低的垂下眸子，长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绪，推开他:“别开玩笑了。”

天然气灶上的加热锅雾气蔓延的多了，林沐然越过洛宸，走过去。好像是对洛宸说的话毫不在意一样。

洛宸半眯着眼睛，盯着林沐然清瘦的背影，不凶恶，却很冷。

“你辞职。我养你。”好像这种难以开口的话说出去一次，第二次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流利了，并且一丝有温度的情绪都不带。

若说刚才还有询问，那么现在就是赤□裸的命令了。

“在你眼里，一个教授有多廉价?”林沐然轻声的问，背对着洛宸，洛宸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他扣着大理石台沿的手，用力得露出青筋。

“你知道在上海一个大学教授有多廉价。”洛宸眉头越锁越紧，他霸道惯了，说一不让别人说二的，先前哄林沐然那会耐心都耗得差不多了，林沐然又摆明不愿意，他自然开始烦了。

“在你大少爷眼里当然廉价。”林沐然轻轻的笑了两声，“跟夏浔比起来，当然廉价。”

“我是给你脸了?”洛宸突然抬起头，表情又冷又凶，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怎么?提都提不得?”林沐然靠在柜台旁，他的语气依然很柔和，一点也不像在吵架。

“你辞不辞?”洛宸已经装不出笑了，心思被人猜中，怎么的都难堪。林沐然当然不会给他明面上的难堪，可他是软钉子，撞上了也疼。

“不辞。”林沐然不看他，洛宸的生气与否好像都跟他没关系。

“好，”洛宸冷笑两声，走到客厅捞起车钥匙就走，最后只冷冷的补一句，“我当然不会逼你，自然会有人逼你的。是你给脸不要脸的。”

林沐然的笑一直维持到他出了门，然后缓慢消失，最后只剩下木然。

“洛宸，你怎么想把我当傻子呢。”林沐然拿着玻璃杯的手在颤，像他的声音一样，冒着热气的牛奶溢出来滴在手背上，他也像感觉不到一样，没有反应。

夏浔要回来，洛宸那位刻板的爹自然也有动静，洛宸他爹从前就不同意自己儿子跟一个男的混在一起，所以才有了夏浔出国这事。

洛宸让他辞职，不过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好让他心尖上的人安稳。

好笑，旁人都说他是洛宸养的情儿，洛宸还真就想把他当情儿养了。

可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啊！

林沐然直接倒掉了牛奶，一丝兴趣也没有。他突然很想抽烟，于是就翻箱倒柜的找。

然后猛的想起，烟早就为洛宸戒了。

家里哪里还会有烟呢。不早就为洛宸扔的干干净净的吗，连同他自己，也丢的干干净净。

“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呢。”林沐然低低的笑出声，洛宸让他怎么样，他便怎么样。可这么多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夏浔不抽烟，于是洛宸就让他戒烟。

夏浔喜欢牛奶，洛宸也逼着让他喝。

夏浔喜欢上海的水，于是一个向往着北方的大兴安岭的林沐然，被逼着喜欢上海的水。

林沐然突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又有谁真的逼他，不过是他自己贱。

是了，洛宸一直像个局外人，可他自己非要作践自己。

他有点疼，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