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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工厂那边出了些事情需要肖文进亲自跑去一趟，他是耐不住寂寞的，然而野食儿却又往往并不是那么好吃，很快地，便给尹斻向学校告了病假，带着他一路北上。

这惯例尹斻其实也早就习惯了，长时间的待在校园里虽然不见得不浪费大把的时间，但是好歹是安全的，他喜欢学校的气氛，至少比在外面强点儿，可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反正反对是要吃生活的，他自己还盘算着多过几年生活呢。

肖文进到底还不着急把他弄死，请李大夫来跟着几天，缓解了许多他身体上的痛苦，不知怎么做到的，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硬是让他手臂和大腿捏起来舒服许多了，肖文进的意思是不要袒露肋骨，那样手感也不好，李大夫还带来一个中医，逼着他喝中药，就为了吃下那一天三顿的五谷杂粮。

人还能吃的下饭总归很好，可以晚些再死了。只是中药实在是很不好喝，尹斻的心理向来阴暗得很，他是怀疑之所以中药难喝成这样也是肖文进在故意搞他。

北国的冬天真冷啊，让他想起去年他也是陪着肖文进在院子里下棋，这个臭棋篓子，输了就让他也不好受，遭了不少的罪，他发着烧，肖文进却觉得发着烧的人操起来让人觉得格外舒坦。

鹅毛大雪一场，下了飞机已经裹上了厚厚地冬衣，周先生的品味其实挺好的，就是莫名其妙，他给安东订做了几件东西，送过来也带了他一份儿，他接着的时候还想是一定不会用的，然而凌冽的寒风刮到他的脸上了，他就掏出一块儿带过来的耳罩，样式是毛茸茸地，兔子的绒毛让他戴着，说不出来的怪异，称不上是可爱的，就连肖文进也多看了他几眼。

肖文进觉得他傻帽，他却缩着脖子把半张脸藏进了自己的大衣里。

好冷呀。这不讨人喜欢的天气。

肖文进是知道的，知道他一切的所作所为，矛盾的是唯独忌讳他拥有一个去爱护别人的能力似的，这会儿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子，入座了出言讽刺讽刺他，问他要不要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小小情人。

尹斻摘下耳罩脱了手套和围巾，在车窗上哈着气，说：“我没有小情人。”

肖文进不置可否，他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这样的脏东西凭的什么去享受风花雪月的。

公事并不棘手，尹斻被留在屋子里面，他翻箱倒柜，也没找见一本可以阅读的书，他想起来，肖文进不爱读书的，只愿意听别人给他念。

雪茄倒是有，于是他又开了瓶洋酒，自己搬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雪，肖文进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喝掉了大半，脸色惨白，雪茄丢在地上，东施效颦捂着心口。

肖文进换掉外衣，换上拖鞋，走过去踹踹倒地的尹斻，尹斻身体往后蹭着，说：“你不要动我。”

肖文进蹲下来，摸摸他脑门儿，冰冰凉凉，又摸摸他的心口，怦怦乱跳。

活该。

肖文进转身走了，回来时往尹斻的身上扔了一床棉被。这天晚上他又是睡在地上，地板一点也不好睡，可是能怎么办呢，他爬不起来，心里窝火憋气也没什么用。

好歹人肖爷还赏他一床被子，要么这天气他蹬腿了，肖文进还得费心如何嫖娼。

后半夜口渴，肖文进起床出去喝点水，尹斻已经起来了，盘腿坐在一床棉被上念经。

走近一听，他背的却是圆周率，肖文进打断他，伸伸手把他拎过来，正好要用一下。

他敞开裤子拉链，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尹斻慢吞吞地爬过来，一脸的不情愿。

肖文进打他的脸，话一如既往的戳心窝子，大概意思也不过是你这个被玩儿烂了的臭东西，你装什么？尹斻想，他要是狗屎，肖文进就是吃屎的狗了。

北方冬季的海苍茫萧索，一片肃杀之气，海边没有人，尹斻捂着左边肿起来的眼眶负气跑出去。

海边没有人，现在就只他一个。

他在海边走着，入目的只剩下那海天成一线的幽蓝深邃，海鸥飞得那样低，几乎就要坠入大海一般。

这里这样的景色他却并不讨厌，掏出怀里温热的酒壶，只喝了几口，然后就收了回去。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头呢？

肖文进或许已经认定了他活不了太久了，他自己也觉得活得不会太长，可是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可以死，却不能死在这些土鸡瓦狗的手里。

冬天的海是寂寞的，静得能把人生生隔出大千世界，肖文进坐在院子里思考棋局，百思不得其解，听到推门的声响，头也没抬，只是哼了一声：“回来了。”

尹斻跪到他的脚下，一头撞进他下怀，衣服阻隔着他说话的声音，只闷闷地听到他讲：“没有地方去。”

他把头靠在肖文进的肚皮上，那里暖和和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肖文进了解他的狡诈，这么许多年来他的战略换了又换，也不嫌烦，相信谁能这么可怜也都不要信了他的鬼。

然而呀，这的确是受用。

尹斻不晓得自己说话真假，也或许是半真半假的，他的确是无处可去，也确实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反正肖文进他也习惯了，难得愿意抱抱他，他就先感受一会儿肖爷好脾气的时候儿吧。

年前正好叫人在这里建了个新的浴场，大池子引来温泉水泡着很舒服，肖文进揽着尹斻总算有点肉的腰泡进去，掐住他的皮肉，不让他躲开。

“小王八蛋。”肖文进一口咬死了他。

老子看你个娃娃能跑到哪里去。

肖文进尽兴完了，他的快乐总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尹斻已经没有心情再讨好他了。反正生活吃足够了，他自己趴到池边眯起眼来又泡了一会儿，这池温泉水让他不想出去，也不想再继续吃生活了。

肖文进抓着他的手腕子翻过来看了看，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搞的。”

尹斻背对着他，把手抽了回来。

怎么搞的。

哦。老子去年就应该死在浴缸里面了。

他没说，这个答案说出来能叫这个老瘪三乐一辈子。

他才不给他找这个乐子。

一池温泉，两个人，这气氛离奇的暧昧。

尹斻不讨厌这种的暧昧，因为更露骨的东西也已经尝到过了，而朦胧一点点没有什么不好的。

真难得，肖文进还愿意啃一会儿他这张嘴，他接吻的功夫远没有周燠那样销魂荡魄，不过吻起来却滋味儿不算糟糕。

他们两个在一起度过了大半的时间，有生活的，也有更多脱离生活的，所以才能品出这么些阴谋的味道来。

肖文进说，你这个小东西，是很不要脸了。

尹斻说，这是我的本事。

这的确是他的本事。